全省人事任命大会并未持续太久,程序性的内容结束后,各地市的负责人便各自带着复杂的心绪匆匆离去。李明阳和宁北与其他几位相熟的地市书记、市长简单寒暄了几句,话里话外都透着谨慎,绝口不提任何敏感话题,随即也乘车返回了临海。车窗外,省城的街景飞速倒退,两人的面色都如同窗外的天气一般,沉静中带着一丝压抑。
回到临海,李明阳努力将大会带来的冲击暂时搁置,试图让一切回归“正常”。他按照原定的工作计划,下午前往一个工业园区,调研重点企业的复工复产和安全生产情况。他表现得一如既往的专注、细致,询问技术细节,关心工人待遇,强调环保红线,仿佛上午那场决定滇缅省未来走向的大会从未发生。只有跟随他多年的身边人,或许能从他不经意间略微加快的语速和更显深邃的目光中,察觉到一丝不同。
直到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市委大楼的影子拉得很长。李明阳刚结束一天的外出调研,回到办公室不久,正准备处理几份紧急文件后下班。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声音比平时更重、更急。
“进。”
门被推开,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安启林和纪委书记高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两人的脸色都异常阴沉,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线,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低气压,与平日里的沉稳干练判若两人。
李明阳正在一份报告上签字,抬头看见他们这副模样,心下微微一沉,但面上仍习惯性地露出温和的笑容,试图用轻松的语调打破这凝重的氛围:“哟,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约好了似的,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像谁欠了你们几百万不还似的。坐下说。”
安启林和高明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应他的玩笑。两人默默地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腰背挺直,却显得有些僵硬。高明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语速缓慢,仿佛每个字都需要用力才能吐出来:“书记,刚刚……省委组织部给我打了电话。”
他顿了顿,似乎在平复情绪,也像是在确认这个信息的真实性:“通知说,省委经过研究,决定调我到省纪委,担任副书记(正厅级), 让我明天一早务必到省委组织部报到,接受任职谈话。”
话音刚落,旁边的安启林也开口了,语气同样沉重:“我也接到了电话。省委组织部通知,调任我到省公安厅,担任常务副厅长(正厅级), 同样是要求明天一早去省委组织部谈话。”
“什么?!” 李明阳手中的钢笔“啪”地一声掉在了文件上,留下一个突兀的墨点。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惊愕和凝重。他身体前倾,目光锐利地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似乎想找出任何玩笑的痕迹,但只看到了沉甸甸的严肃和一丝不甘。
上午大会刚刚结束,新任省委书记的面纱才揭开一角,下午就直接动手调整临海市的核心常委?而且还是他李明阳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这动作之快、之精准、之毫不拖泥带水,远超他的预料!一股冰冷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还没等李明阳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中完全理清头绪,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秘书庞小刚推开门,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侧身让组织部长谢云走了进来。
谢云平素是个极重仪表、情绪内敛的人,但此刻,他的脸色同样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甚至比安启林和高明更甚,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他走进来,看到屋内三人的神色,尤其是李明阳那凝重的表情,心中不好的预感瞬间得到了证实。
李明阳看着他,深吸一口气,直接问道:“谢部长,你是不是……也接到了省委组织部的电话?”
谢云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书记,您……您怎么知道的?” 他原本还在斟酌如何开口汇报这个“噩耗”。
“我两都接到了。” 高明和安启林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声音里满是无奈。
谢云缓缓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双手交叉放在膝上,这个一贯冷静理智的组织部长,此刻声音也带着压抑的波动:“书记,这位新来的陈书记……来者不善啊。 刚刚上任,连省委常委班子恐怕都还没认全,椅子都没坐热,就急不可耐地一次性、大规模调整我们临海市的常委班子! 而且,调动的偏偏是我们三个……” 他看了一眼安启林和高明,“我们几个,众所周知,都是书记您工作上的坚定支持者。这意图,未免也太明显了些。”
不用谢云点破,李明阳心中早已雪亮。这哪里是正常的工作调动?这分明是精准的“外科手术式”打击,是要直接斩断他在临海最核心的支撑力量,削弱他的影响力和掌控力! 陈海平在大会上那句“谁要是一心只想搞斗争……就不要怪省委强势插手”,言犹在耳,没想到这么快就以如此直白的方式落到了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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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混杂着愤怒、憋屈和一丝寒意的情绪在李明阳胸中翻涌。他多年养成的沉稳几乎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明枪打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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