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牢笼在冰冷的夜风中吱呀摇晃。
四人坐在狭小的牢笼里,在浓重的黑暗中,只能模糊看到彼此眼睛的微光。
方既明的声音忽然打破了沉寂,他明知故问:“阿迪莱,听说你家祖上屠过龙?”
阿迪莱在黑暗中点了点头:“嗯。很久以前,我的先祖杀过一条龙,真正的龙。很大,长着翅膀的蜥蜴的那种龙。”
哲巴尔坐直了身子,黑暗中眼睛亮得惊人:“屠龙?!真的有龙?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世上一定有龙!” 他的声音因激动都有些发颤。
方既明立刻附和:“我也信我也信!” 旁边的法尔达克也无声地点了点头。
阿迪莱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没想到这几个同伴,竟没有一人觉得她是在说大话。
兴奋涌上心头,她开始讲述那段被诅咒的家族史。
阿迪莱家世代都是战士,曾经她的家族非常显赫,每一任苏丹身边的大将军中,都有她的祖辈。
大约两百年前,一位先祖追踪着不寻常的痕迹。偶然发现了一条龙。
他顺着龙的踪迹,深入龙穴,最后杀死了它。
“那时候,我家那位老祖先还以为龙和大蜥蜴没什么两样,死了就死了,”她嗤笑一声,“想不到吧?龙可厉害着呢!”
垂死的巨龙发出了恶毒的诅咒,诅咒她的家族永远无法再屠龙。
诅咒应验的方式——自那一代起,一直到两百年后的今天,她的家族再也没有诞生过一个男孩。
在巨龙高傲的认知里,女人的手是纺线、烹饪的手,女人的手是握不住剑的。
所以,只有女人的家族,杀不了龙。
阿迪莱一边讲述这个故事,一边借着从藤蔓缝隙透入的微弱月光,擦拭着她的刀,刀锋在黑暗中偶尔反射出一点寒芒。
她的语调刻意维持着一种戏谑的轻松,但眼神中的落寞掩在了夜色中。
“你知道怎么找到龙?” 哲巴尔兴奋地追问,几乎忘了自己还被悬在高高的牢笼里。
阿迪莱简单地应了一声。
哲巴尔立刻激动地分享起自己的经历:“很多年前,苏丹曾命我率领大军,踏遍帝国每一个角落搜寻龙的踪迹!找了好久好久,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可即便举全国之力,我们也没能找到哪怕一片龙鳞……”
“够了,将军。”阿迪莱抬手打断了哲巴尔冗长的描述,“我不打算把自己家的屠龙之法出让给苏丹,我要自己去杀掉那条爬虫,这样才能洗脱我家的诅咒。”
“为什么?”哲巴尔对她的话大惑不解,“我是说,你干嘛非要洗脱这个什么诅咒?只生女孩怎么了?你不也是个战士吗?你还很强呢,我是个将军,我看得出一个战士强不强。我们难道不应该一起杀了龙吗,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事吗?”
阿迪莱愣住了。
黑暗中一片长久的死寂,只有牢笼在风中摇晃的吱呀声。
过了许久,她才再次开口:“我会亲自去征讨那条龙。至于是否同行……”她顿了顿,“我需要先告知家族。也请您,先不要将此事禀报苏丹。”
……
就在这时,几只身体散发着柔和微光的妖精顺着树干轻盈地飞了上来。
她们悬停在藤蔓牢笼外,声音清脆:“奉女王旨意,带此人觐见。”
细长的手指,指向了法尔达克。
哲巴尔和阿迪莱警惕起来,方既明也皱起了眉。
法尔达克虽然很紧张,但知道现在不宜反抗,他出去反而能够破局,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糟糕的呢?
他显得相对平静,朝队友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心。
在妖精守卫的注视下,牢笼的藤蔓分开一个小口,法尔达克被带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下方宫殿的微光中。
妖精宫殿中,金色的女王端坐在由巨大而柔软花朵构成的高大王座上,周身的辉光冷冽而高贵。
她欣赏着被带到面前的年轻人类——那卷曲的红黑色发丝,鼻间精致的金环,他眼下与额上的刺青丝毫不突兀,仿佛本就该出现于此……
他身上散发着一种与妖精迥异却异常迷人的美感,尤其是那份刻在骨子里的优雅仪态,竟让她觉得……与自己颇为相配。
女王对此深感满意。
在她眼中,这人类男子已是囊中之物。
她如此高贵美丽,他理所当然该被自己的魅力彻底俘获。
“你,”女王的声音如同冰晶碰撞,清冷悦耳,“留在这里。”她微微抬起下巴,姿态高傲。
她甚至没有询问他的意愿,认为他理应将她的垂青视作无上荣光。
法尔达克微微一怔,并未如女王预期般流露出欣喜或臣服。
女王微微蹙眉,或许……他是被自己的威严震慑住了?
为了彰显恩宠,也为了打消他可能存在的疑虑,女王挥了挥手。
宫殿光华流转的地面升起数个璀璨的光团,里面悬浮着各式的奇珍异宝——流光溢彩的宝石、缠绕着星尘的武器、记载着古老魔法的卷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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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一件吧,作为见面礼。”这已是她给予一个初入殿堂的人类最大的恩赐。
法尔达克的目光扫过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最终却停留在女王身上,他优雅地躬身行礼:“尊贵的女王陛下,请准许我,得到您发间的金枝。”
女王眼中有些错愕,随即是淡淡的、被冒犯的不悦。
一个男宠,不选华服珠宝,不选力量秘宝,却偏偏要她贴身的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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