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费勒眼下的黑眼圈淡了不少，看来被迫在家养伤，倒是补充了些睡眠。
方既明正偷偷打量他呢，奈费勒开口了：“他同样不可信……只能利用，绝不能交心。”
方既明眯眼笑：“那按你这么说，你不信阿尔图，不信苏丹，就只信我咯？”
奈费勒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重点不在这里。”
方既明收起玩笑，认真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叫我别真把他当朋友，别跟他交老底。放心放心，我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就算真把他当朋友了，也不会傻到忘了他是个暴君。”
奈费勒还是不放心，叮嘱道：“你私下和他相处时，一定要把握好程度。别太放肆惹他动怒，也别点头哈腰惹他厌烦。”
方既明又乖乖点头，一副虚心受教的好学生模样：“知道啦，老师！所以你今天叫我来，是有什么新想法了？”
奈费勒递给他几张写满字的手稿：“嗯，确实有些想法了。”
方既明放过手里那只被他揉得羽毛凌乱的小鹦鹉，接过手稿，拉过一张凳子坐下细看。
奈费勒在一旁给他解释：“根据你之前整理的那些思路，我大概归纳了四个方向。”
“你看第一张，‘帮助贫穷的母亲们’……这是从贫民们急于获得资源的想法里提炼出来的。”
标题下方写的是具体措施，“和单纯施粥不同，施粥只能解一时之饥，甚至可能让人产生依赖，等着食从天降。让她们‘替我们’养殖家禽家畜，等它们繁殖后，产出的幼崽、蛋、奶这些副产品就归她们所有。她们能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实实在在的收益。”
方既明点头：“想法很好。就是要看到收益的时间有点长，而且光靠蛋和奶，恐怕还养不活一家人。但这是个非常棒的思路。”
第二张纸被划上了一条大大的斜杠。“‘让这些人接受命运’，这是从某些教会人士的说法里得出的结论。但我并不认同！‘贫穷是因为不够虔诚’、‘苦难是必须的’……多么可笑的说法。某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并不爱世人，教会只会从他们本就空瘪的口袋里榨取更多的利益。他们只会把好事归功于神明，把坏事归咎于信徒自身……”
方既明赶紧打断：“咳！这里……这里是真的有神，还是别说了，免得被听到不好。我懂你的意思。”
“好，那看第三张。”奈费勒指向第三页纸，“帮他们变得更有用。你办的夜校就是在做类似的事，你当上宰相后，不少领主也在跟风。但夜校主要是开阔他们的眼界，不能让他们获得赖以生存的本事，不能立刻解决温饱。我们需要派手艺人下去——工匠、画师、乐师、厨子……教他们能填饱肚子的手艺。”
方既明听得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最后一张纸：“第四个想法，帮他们铲除真正的敌人，除掉压迫他们的人。除了在宫廷里斗倒那些权贵，我们还可以在民间……塑造一个‘影子’。让人扮演行侠仗义的民间义士，让那些受苦的人知道，压迫他们的人，并非不可战胜。”
“我们可以打造一个传说中的英雄——它嫉恶如仇，它的愤怒激烈如火，它的行踪缥缈如烟，它手持燃烧圣剑，它为所有绝望的，受压迫的人复仇。”
方既明赞同：“可以让你手下那个萨伊库来扮演，他性格很合适，进步也快。等他把搜证队那边的事忙完，培训一下就能上任。”
奈费勒点头：“好。这四种方法，你觉得……”
“要我说，除了让他们相信不干人事的神明，其他都可以做，而且可以扎扎实实地做下去……等等！让他们有信仰也不是不行！不是信正教，也不是信密教，是让他们相信自己，让他们相信人民的力量。” 这话说完，方既明自己又叹了口气，“唉，算了，现在他们连饭都吃不饱，谈这个太远了。”
奈费勒表示同意：“那我们就先在各自的领地上尝试让他们养牲畜、教他们手艺。等萨伊库回来，就着手把他打造成那位传说中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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