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慈月目送着他们远去,知道他们绝无可能再仔细瞧见他们脸上的表情,她脸上的笑便再也维持不住了,身体也有些强撑之后放松的虚软和疲惫。
谭濯明忙揽住她问:“还好吗?”
林慈月摇了摇头,虽然神情疲惫虚弱,但还是坚持说道:“我们进去跟娘她们说一声,就去见平章他们。”
谭濯明知道她心系平章媳妇,能勉强维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也知道她今日不亲自确定个平安必定难以心安,自然不会阻拦。
“好,我让人准备马车。”
谭濯明说话时也没松开手,始终扶着林慈月,免得她摔倒。
待吩咐下人准备好马车,夫妻俩便往府内走去。
路上,林慈月问谭濯明:“那姚氏没再闹腾吧?”
“她不敢。”
谭濯明只说了三个字,林慈月就不再问了,只脸色依旧难看。
原本是打算到谭夫人那边跟两位娘说一声再走,路上夫妻俩还在想借口该怎么说才好。
可还没到内院,夫妻俩就先碰到了出来的崔氏。
“娘?”
看到崔氏,林慈月清醒了几分。
她站直身子,谭濯明也抽开手,两人先跟崔氏问了好。
崔氏看了他们一眼,先问林慈月:“怎么了?”
知女莫若母。
林慈月在外再能装,能干,但碰到自己的亲娘也就只有歇菜的份。
她怕自己露出端倪。
好在谭濯明一向知晓她,此时便主动替她跟崔氏说道:“许久没待客,月娘今日待客辛苦,有些累了。”
林慈月忙点头,跟着应是。
崔氏看着夫妻俩,没说谭濯明什么,但她神情清明,显然不是那种可以被随意糊弄的主。
“林慈月,你当你娘耳聋眼瞎了?”崔氏看着林慈月,声音听着又冷又沉。
看着他们脸色变化,没等他们再说什么,崔氏便直接冷着脸继续说道:“你阮姨不了解你,才能被你三言两句就哄骗过去。”
“说,到底怎么回事?平章和知意到底怎么了!”
崔氏一肚子的疑问憋到现在了,这会难免因为担心有些火冒三丈。
先前顾着阮氏在,怕人担心,又怕坏了她那老姐妹的寿辰,怕真闹出什么动静,崔氏这才一直装聋作哑憋着没说。
但她此刻一个人等在这边,就是来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的。
别说平章媳妇了,就说平章。
他们绝对不是那种来了人家家里吃宴席,不说一声就走的性子。
便是平章媳妇刚才真的突然来了小日子,平章也肯定会过来先跟她们问声好再带着他媳妇离开,绝对不会就这样离开。
崔氏看着他长大,自然知道他的性子。
林慈月和谭濯明看崔氏这样,也知道瞒不住了。
林慈月看着母亲动怒,叹了口气走过去,扶着她的胳膊,先说了句:“您先别生气。”
话是这么说。
但林慈月想到今日发生的那些事,母亲要是知晓怎么可能不生气?原本不告诉她们,也就是怕她们知道后身体受不住。
如今……
谭濯明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林慈月的肩膀说道:“我们进去说吧,这事总得叫长辈们也知道。”
“待会我们还得出去。”
林慈月知道丈夫的意思。
与他对视之后,看着他眼里示意她放心的光芒,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她收回视线,和崔氏说:“娘,我们进去说。”
崔氏不知道他们夫妻俩在打什么哑谜,但也从他们的神情中感觉出这事怕是不小,心中担心万分,但崔氏到底也没再坚持让他们现在立刻就说。
一行人便又回到了谭夫人那边。
谭夫人其实同样看出今日的端倪了。
虽然最初被儿媳妇哄住,但其实只要仔细一想,就能感觉出不对。
不过她没有遣人去私下暗查发生了什么。
儿媳妇既然要瞒,自然有瞒的道理。
她跟儿媳妇关系很好,既是婆媳,也像母女。
如今她把府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儿媳妇,便是信她能办好一切事宜,便是心中有所疑虑,谭夫人也不会这样私下去暗查,免得跟自己的儿媳妇离心,她只是准备在见到他们的时候问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看着濯明陪着慈月母女俩进来,谭夫人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就猜到自己这位老姐姐怕是先去问了。
她也就没再隐瞒,直接看着他们问:“平章和她媳妇怎么了?”
林慈月把崔氏扶着坐下,又跟谭夫人问了声好。
刚想开口,谭濯明便先替她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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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隐瞒,把今日事情的原委跟两位长辈一五一十都说了,其中自然也包含那瓶没用出去的毒药。
但即便知晓这瓶毒药没被使用,两位长辈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惊,脸色苍白。
她们能坐到如今的位置。
便是自己没经历过这样的招数,但也早对这些伎俩看清看透,免疫了。
这要是换做跟她们关系不亲近的人。
她们知道后也顶多皱下眉,私下说个一两句罢了。
但沈知意是她们看重的晚辈,其中情分自然不同。
崔氏性子比谭夫人要急一些。
这会因为着急,更显恼怒:“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现在才来说!我刚要是不去找你们,你们是不是还打算就这么一直瞒着我们!”
谭夫人看着儿子媳妇被训得不敢吭声。
她虽然也着急,但好歹比崔氏要稳一些,便先拍了拍她这个老姐姐的肩膀,安慰她道:“濯明和慈月也是不想叫我们担心,现在还是平章媳妇的身体最为要紧。”
“你说的是。”
崔氏反应过来,忙说:“我得去看看。”
林慈月见她起来准备往外走,忙道:“娘,我和玉成会去的,您就别去了。”
谭夫人也拉住她的手臂说:“你让慈月他们去。”
“小姑娘脸皮薄,你一个长辈过去问情况,你让她怎么回你好?”
崔氏也是关心则乱。
此时仔细一想,也觉得不妥。
知意脸皮薄得很,平时被她们打趣都容易脸红,现在……崔氏脸色难看,心里恨透了那个蠢钝如猪的姚氏和她背后那个狠毒的厉晓君。
她重新坐了回去,勉强平复自己的呼吸之后便跟两人说:“你们先去,有什么事即刻遣人来传。”
谭、林二人自是没意见。
谭濯明也只是在走之前,和两位母亲说:“姚氏还被我关押在门房那边,她夫家齐冬岳那我也已经遣人传过信了。”
谭夫人知道儿子的意思,点头:“放心,家里有我们。”
“你父亲和你岳父都在,便是齐冬岳来了,也带不走姚氏,你们放心去。”
谭濯明便不再多说。
倒是谭夫人在他们走之前,又多说了一句:“见到平章和他媳妇,你们替我们带句话,今日这事是我们对不住他们夫妻俩,我们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谭濯明点头:“儿子会说的。”
之后他便携林慈月跟两位母亲告辞,转身离开。
他们一走。
屋内就只剩下两位长辈。
谭夫人看着脸色依旧不好的崔氏,知道她此时定然还在懊恼今日发生的那些事。
谭夫人也懊恼。
在自己家里,她的寿诞上,竟然敢有人动这样的手脚!
还是对平章媳妇动手!
那人显然也清楚,平章媳妇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不会太过警惕,那厉晓君就是拿着他们谭家跟林家给她当枪使!
谭夫人便是平日脾气再好再温和,此时也不免动了气。
她喊了下人进来,直接跟人吩咐:“你去门房把那姚氏带过来。”
那下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见屋内两位夫人的脸色都难看不已,自然也不敢多问,稍稍欠身之后便低头应道:“是。”
等下人走后。
谭夫人才又握着崔氏的手,安慰她:“你也别太担心,慈月他们已经过去了,而且平章今日来得及时,知意那孩子肯定不会有事的。”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崔氏脸色依旧不好:“知意那孩子受了这样的委屈,要是今日平章没能及时赶来……”她简直不敢想后果。
想到这,崔氏又恨得拍了下桌子:“我定不会放过那厉晓君!”
-
京城信义侯府。
谭濯明和林慈月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毕竟已经是八月了。
过了立秋,白天伴随着秋老虎,天气闷得看不出什么,但晚上的时间却明显要比往常长上一些,天黑得也要比往常早上许多。
知道他们夫妻俩过来,赵管家亲自出来迎接他们。
“你们侯爷和夫人呢?”林慈月看到他,顾不得受他请安,便先行发问。
赵管家如实回:“侯府和夫人回来后就先去安置了,这会还没动静。”
林慈月听到这话,依旧紧张。
但也知道这种时候不好打扰,便说:“那先不必去传,有动静了再来告知我们。”
赵管家自然不会有异议,带着他们先去了客堂休息,又让下人给他们上了茶水和糕点。
谭濯明握着林慈月冰冷的手,无声安慰她。
而此时,主屋。
门窗紧闭,又未曾点上蜡烛,大红罗帐又垂落着,整个拔步床内都是一片昏沉之色。
但陆平章视力好。
即便是在这样昏沉的光线下,也能看得分明。
沈知意终于因为疲惫而昏睡过去了。
空间里充斥着甜腻的气息,陆平章的手还有些在抖,他没有理会,替人盖好被子,又替她把黏在脸上的发丝小心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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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真的累了,沈知意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陆平章看着她终于舒展开的眉眼,松了口气。
他没有立刻起来,就这么靠在床头看着她,怕她又跟之前似的突然惊醒要哭。
好在这次,陆平章等了很久,也没见她有什么动静。
看来是真的累了。
陆平章看着沈知意,这样想道。
外面也安安静静的,没有动静,但陆平章知道谭濯明他们今晚肯定会过来。
他也还有事情要处理,不能再继续这么待下去。
陆平章又看了沈知意一会才准备下床。
要走的时候,陆平章才发现自己的衣袖正被人抓着,虽然因为睡着,他的衣袖很快就从那只手心里抽出来了,但陆平章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突然蹙起的眉。
陆平章今日已经领会过沈知意的黏人。
怕她又要醒来,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陆平章忙安抚地拿了自己的外套放到沈知意的手心里,又俯身在她耳旁轻声说:“我没走,别怕。”
不知道是手心里重新攥了东西起了作用,还是陆平章的安抚起了作用,沈知意显见地又安稳了下来,先前紧蹙的眉心也重新舒展开了。
陆平章松了口气。
他没有立刻就走,而是轻轻抚摸着她的头,以此让她可以更好的深睡。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平章才终于收回手。
只是要走前,他看着身边睡得香甜的沈知意,竟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俯身吻了下她的额头。
一吻过后,陆平章脸上的笑意忽然微凝。
他怔怔看着此时一无所知的沈知意。
虽然两人之间再亲密的举动都有过了,但刚刚那都是为了安抚沈知意的药做出的行为,可现在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