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赤阳脸色难看跟陆昌盛说明情况时,陆平章才冷冷发话:“拿弓箭来。”
陆昌盛还在震惊赤阳说的那些话。
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日之事竟然是娩儿先惹起来的!
再一看那沈氏的情况。
他就说这沈氏为什么好端端地坐在平章的腿上,原来竟然是被娩儿吓到了……
刚刚还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陆昌盛,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心里也开始指责起陆娩。
家里现在都变成这样了,她还如此没脑子行事!
得罪平章和那个沈氏究竟有什么好的?竟然还妄想在侯府刺杀沈氏!
他看她真是昏了头了!
做娘的不省心,做女儿的也一样,一天天的尽知道给他惹事!
陆昌盛心里烦得不行。
直到看到陆平章举起弓箭,陆昌盛方才再次变了脸。
他白了脸,战战兢兢看着陆平章问:“平章,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娩儿、娩儿……”
陆昌盛想帮忙说话,但又觉得自己的那些话只会激怒陆平章。
陆平章这次倒是难得得很,他终于舍得动自己这张尊口了,他手持弓箭,望着陆砚辞父子的目光傲视睥睨:“她敢射杀我夫人,那这双手这双脚也就不必再留了。”
“什、什么?”陆昌盛彻底惊呆了。
就连早已失去理智的陆娩听到这一句,也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她早已被打得麻木了。
眼睛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别的原因,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得并不清楚,但还是直直地看着陆平章的方向。
她张口欲言。
但就连张开嘴巴都十分困难,更何谈发出声音了。
“大哥这样做是否不太妥当?”陆砚辞冷着脸,尽可能不让自己去看他怀里的沈知意,扰乱自己的思绪,而是专注地把视线放在陆平章一个人的身上。
“哦?那你来告诉我,何为妥当?”
陆平章看着陆砚辞:“把人送进官府?你这个翰林院编修,可知道刺杀侯夫人是什么罪名?”
陆砚辞脸色一变。
他最近在翰林院整理编纂律法,自然知道。
即便只是刺杀普通人,论罪都会处以死刑,杀伤处以绞刑,杀死处以斩刑,何况沈知意还是一品命妇,圣上钦点。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紧攥双手。
陆昌盛却是一听到官府两字,就反应巨大起来:“不能啊,不能送去官府啊!”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就是跟放印子钱一样!
以后他们还如何在朝堂上混?
陆平章看着父子俩这个反应,眼中闪过一抹冷嘲。
他似是并不急着动手,反而很有兴致地跟他们有商有量起来。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陆平章忽然说。
陆昌盛还以为他是在顾念血缘,忙激动道:“你说!”
“既然你们父子如此心疼她,那不如由你们来承受本侯四箭,无论你们谁断了手脚,今日之事,本侯都可以就此揭过,不再追究。”
陆平章这番话后,是再度变了脸的陆昌盛,以及愈发沉默的陆砚辞。
他们不会觉得陆平章这是在开玩笑。
陆平章从不开玩笑。
“怎么?想好了吗?”
“想好就站出来,要不然就别拦着本侯,浪费本侯的时间。”陆平章边说边看了一眼头顶的天。
整个天空处于蓝黑色的状态。
陆平章拿箭矢轻轻拨动弓弦,语气不紧不慢:“天快黑了,待会黑灯瞎火的,我要是不小心射到别的地方就不好了。”
陆娩看向自己的父兄。
但陆昌盛看着陆娩,神色几经犹豫,也没迈出脚去。
他站在原地看着陆娩,语气是犹豫挣扎的:“娩儿,你……”他有心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拂袖摇了摇头,一脸不堪相看的模样,“要怪就怪你自己闹出这些事情来。”
“你以后就好好待在家里,免得再出去惹事,我跟你哥……自然会养你一辈子!”
他像是还为自己找到了不去帮她的原因。
陆昌盛说完后,便直接拉着陆砚辞走远了,次子是他的希望,他自然不能让他出事。
“哥……”
陆娩勉强张开红唇。
陆砚辞听不到她的声音,却能从她的口型辨认出她在说什么。
陆砚辞沉默看着她。
心里闪过不忍,但陆砚辞最终也没出面。
他还要走仕途。
若是真的废了双手双脚,那他们家就真的再也没有希望了,他也再也没有可以跟陆平章对抗的本事了。
他别开了脸,不再看向陆娩。
陆娩看着他这个举动,眼中最后一缕光也破碎了,她什么话都没再说,任由两个护卫拉起她。
只是最后,她还是耗尽最后的力气,狠狠瞪向沈知意。
都怪她!
如果没有她,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
陆平章本来还满眼嘲讽于父子俩的选择,但看着陆娩的目光,陆平章的脸又唰得一下沉了下来。
他先前之言自然不是开玩笑。
今日若不是他们及时赶到,沈知意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陆平章甚至不敢去想……
只要想到她刚才在马背上的可怜模样,陆平章就觉得自己的手又再次发起抖来。
只是在搭弓射箭之前,陆平章还是先跟沈知意说了一句:“闭眼。”
“嗯?”
沈知意回头看他。
理解到陆平章的意思之后,沈知意想了想,还是闭上了眼睛。
几乎是沈知意才闭上眼睛,陆平章手中的箭便立刻破空而去,没一会,场上就响起了陆娩嘶哑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