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女儿面上忧心忡忡,她张口欲言又停下,伸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和她语气温柔地说道:“没事,娘……就是想你们爹了。”
这话合情合理,但沈知意就是从她娘的身上感觉到了不对劲。
只是看她娘一脸疲态,沈知意只能先忍耐下来。
等她娘说要休息的时候,沈知意也没坚持留下,而是让人好好休息,有事就和她说。
但出去之后,沈知意却没有回自己那休息,而是喊来佩兰,直接询问她今日发生了什么,可有人来过?
明明今日她出门时,她娘还一切都正常。
怎么她回来后,她娘就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呢?
沈知意怕她娘像从前那样,瞒着事情不告诉她,所以才找来佩兰问她。
但佩兰也是一脸疑惑。
“夫人今日一直在屋里,没出去过,也没人来过。”
沈知意闻言,不由想:难道真是她想多了?娘真的只是想爹了?
“不过——”
佩兰想到什么忽然说:“夫人午后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她没跟奴婢说,奴婢也没问。”
“信?”
沈知意抓住字眼,皱眉。
这些年能给她娘写信的也就只有她爹了,难道是她爹出了什么事?想到这个可能,沈知意脸色霎时一变,她顾不得旁的,直接又转身回了她娘的屋子里。
“朝朝?”
阮氏听到动静回过头,看到去而复返的沈知意自然诧异:“你怎么又回来了?”
沈知意不答反而直接询问:“娘,午后你收到的信是谁送来的?”
阮氏听到这话亦变了脸:“你已经知道了?”
她说完去看跟在女儿身后的佩兰,见她知错般低头,阮氏叹了口气也没责怪她。
“可是爹爹他……”
听到女儿发颤的嗓音,阮氏知道女儿这是误会了,她心里松了口气,先安慰女儿:“不是你爹的。”
沈知意仔细辨认她娘脸上的表情,确定她娘所言非虚。
沈知意亦松了口气,却还是朝她娘走过去问:“那是谁送来的?”
她已经能笃定她娘的变化,肯定跟这封信有关了。
阮氏面露踯躅。
但看着女儿越渐沉稳和不掩担忧的脸上,她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准备跟女儿说出实情。
她让佩兰去外守着,自己去里面拿了那封信交给女儿。
沈知意打开一看,终于明白让她娘今晚如此的原因是什么了。
当初盐井死的那户人家的兄长来问他们要钱了。
沈知意抿唇。
“当初爹爹已经向他家赔了不少钱,官府那边也是过了面的,他怎么又来了?”
这话其实由她来说不合适,那死的毕竟是一条人命。
沈知意虽然未曾亲身经历,但偶尔午夜梦回时,也会梦到一个满身血污看不清脸的人来向他们一家索命。
像杭夫人、杭天那样的人,可以把人命视若无睹,想杀谁就杀谁。
但对沈知意而言——
她永远做不到对一条无辜人命视而不见。
这事说到底,他们家始终有责任,那人是死在爹爹喊人开凿的盐井里。
“大约是听说了你要嫁给侯爷的事,这才觉得我们当初给的钱不够,才又找了过来。”
阮氏觉得人性如此,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倘若他们家一直都很差,起不来了,那人自然也就不会再找上他们。
偏偏如今朝朝要嫁给侯爷了,日后便是有诰命的侯夫人了。
那人知道他们不会想闹大,自然想借机敲一笔。
“他若只要一次,给了也就给了,说到底始终是我们对不住他们一家,但娘就怕……他喂不饱,要了一次又一次,便是金山银山也禁不住这样耗。”
何况他们也没有金山银山。
这才是阮氏忧心的原因。
沈知意捏着信纸沉默,她亦猜到她娘忧心之事了。
但未及片刻,沈知意看着信中内容,忽然觉得不对。
“不对。”
她忽然说。
阮氏疑惑:“什么不对?”
沈知意说:“蜀地距离京城共有三千多里,若非特意打听或者有人报信,岂会这么快就知晓我和侯爷成亲之事?”
阮氏也不是傻的,很快就从中摸出了女儿的言外之意。
她眉心紧蹙:“你是觉得他是被人特意招来的。”
沈知意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握着手中的那封信表示:“是与不是,回头问问他就知道了。”
但如果真是如此的话,背后之人是谁倒也好猜。
知道这事的人虽然不算少,但知道具体情况的人却不多,想要这么快把这人找过来,必然是知道内情之人。
沈知意的脑中几乎迅速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只是若真是她,沈知意觉得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她就说她这大伯母近来如此安分,原来是早已存了后招,在这等着她呢。
显然。
阮氏也想到了。
她一方面觉得不可能,一方面又觉得这事还真的很有可能。
“但如果真是你大伯母这么做的,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阮氏猜不透,“这事若是闹大,对他们也不利,若坏了你的亲事,你大伯父第一个饶不了她。”
沈知意也觉得奇怪。
但看信中表示,让她娘单独拿钱赴约。
沈知意不想用最坏的恶意去猜度别人,但想到她大伯母对她娘这么多年的恶意,实在让她不得不这么想。
她脸色忽然变白。
“朝朝,你怎么了?”阮氏看着她忽然惨白的脸色,担心地握住了她的手。
沈知意任她握着没挣脱,却也没跟她娘说她的猜测。
她只是突然看着她娘说:“娘,我想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