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云海市人民医院,比白天更多了几分凄清。
住院部大楼的灯光星星点点,每一扇窗户后面,都可能藏着一个破碎的家庭。
陈武没有从正门进入。
他绕到大楼侧面,利用排水管道和窗沿,如同夜色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攀爬至家人所在病房的楼层。
他进行了一些简单的伪装。
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加上刻意改变的走路姿态,让他即便混在人群中,也很难被轻易认出。
他停留在五楼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门后,门缝透出的微弱光线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目光穿过十几米长的走廊,投向那间半开着门的病房。
母亲吴惠蜷缩在冰冷的陪护椅上,一件不知谁给的外套搭在身上,她似乎睡着了,但即使在睡梦中,身体也会因无法消散的恐惧,而偶尔剧烈地抽搐一下,嘴里发出模糊的呜咽。
爷爷陈庆的病床靠近门口,老人断断续续的呻吟像钝刀子割在陈武的心上。
奶奶张英则静静地躺在另一张床上,睁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得如同干涸的深井,里面没有眼泪,没有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哥哥陈文的观察室在另一头,他看不到,但那份沉重的牵挂丝毫未减。
每当看到家人的情况后,一股浓烈的悲伤与暴怒再次涌上心头,几乎要冲垮他铁一般的自制力。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用肉体地疼痛来对抗愤怒,让自己冷静。
现在他不能现身。
他的出现,此刻带给家人的可能不是安心,而是更大的恐惧和危险。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楼梯间的黑暗里。
然而,陈武并不知道,在他于阴影中凝视家人的同时,楼下花坛的暗处,另一双眼睛也在冷静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刘铁像一块融入夜色的石头,心中对陈武的评价又高了一分:“重情,却能极度克制情绪,是个好胚子。”
……
随后的两天,陈武的生活进入了某种高度规律且压抑的节奏。
白天,他在几个预先选定的、绝对安全的隐蔽点之间轮换。
一个是远郊待拆迁的废屋,一个是火车站附近按日出租、无需身份登记的小旅馆房间。
他利用这些时间补充睡眠,咀嚼着干硬的面包和瓶装水,并在纸上上反复推演各种可能性。
夜幕降临,他便化身都市的幽灵,将全部感官投入到对李兆斌的锁定与追踪中。
他盯着李兆斌的座驾驶入“铂金瀚宫”的大门;
他也混在“狂潮”夜总会外喧嚣的人群中,看着李兆斌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带着醉意和嚣张步入VIP包间;
他甚至跟踪到过几个隐秘的私人庄园和高级餐厅;
李兆斌的怕死,在他的行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无论去哪里,至少四辆车两前两后护卫。
每天跟随在身边的保镖,人数至少在十人以上,清一色的黑西装,寸头,眼神锐利如鹰,步履沉稳有力,彼此间站位默契,形成无死角的护卫圈。
他们掀开衣角拿烟,或者调整耳麦时,腰间鼓胀的枪套轮廓清晰可见。
这绝非普通保安保镖,是经过专业训练,甚至可能见过血的私人安保。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显而易见,李兆斌是很担心会被报复,所以,他才如此小心。
“很难近身。”陈武在心里冷静地评估。
没有枪械,强攻是不现实的,那无异于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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