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话锋一转，声音无比沉重。
“你们却忘了，任何再完美的‘机器’，最终还是要由最普通、最‘不完美’的‘人’来操控。”
他指着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千精密零件。
“你这‘泰山’之心固然强大无比，但也娇贵无比！”
“其内部任何一个‘阀门’若出现一丝肉眼难见的瑕疵，
任何一个‘轴承’若缺少一滴润滑机油，
都将导致整台‘巨兽’彻底崩溃！”
“我问你们，”他的目光无比锐利！
“放眼我大宁如今数百万工匠，
有几人能看懂你这如‘天书’的图纸？”
“有几人能拥有将误差控制在‘毫厘’之间的神之巧手？”
“有几人能在远隔万里、波涛汹涌的大洋上为这娇贵的‘铁祖宗’进行及时维护与修理？！”
……
这番充满“系统工程学”与“人本主义”智慧的“灵魂”拷问，
如一盆冰冷雪水，狠狠浇在张念祖与石铁那沉浸在“技术乌托邦”喜悦中的年轻心脏上！
他们彻底傻眼！
他们只想着如何让机器更强、更快、更复杂，
却唯独忘了最根本的两个字——“可靠”与“普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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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依爹（师父）之见，我等该当如何？”
张念祖的声音首次带上发自内心的谦卑与请教。
张铁牛看着儿子终于“开窍”的模样，古铜色脸上露出欣慰笑容。
他未再“说教”，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份画满图纸却比张念祖那份简单十倍的设计图！
“这是……”
张念祖疑惑接过，随即眼中充满“机械”智慧的瞳孔瞬间瞪圆！
“柴……柴油机？！”
他失声惊呼！
图纸上仍是一台“内燃机”，
但结构被颠覆性简化！
——无复杂无比的“化油器”！
——甚至无需要高压电驱动的“火花塞”！
只有更粗壮的“喷油嘴”与压缩比高得吓人的重型气缸！
“不错。”张铁牛点头，眼中充满与其粗犷外表不符的深邃智慧。
“这便是我为你那过于‘精巧’的‘泰山’找到的‘另一条路’。”
“我称其为——‘拙’。”
“它不烧精贵的‘石油’，只烧最粗劣、最便宜的‘柴油’（石油粗炼产品）。”
“它无精密的‘点火’之术，仅靠极致的‘高压’便足以压燃油气！”
“它跑得或许不如你那‘泰山’快，
其爆发之力也远不如你那般迅猛。”
“但，”他重重拍着儿子肩膀，声音如最终判决！
“它皮实！”
“它耐用！”
“它足以让一个只识几个大字的伙夫在半个时辰内学会如何驾驭！”
“念祖，”他看着儿子，一字一句道，“记住。”
“一个真正伟大的‘创造’，
不在于它有多‘先进’，
而在于它有多……”
“……‘可靠’！与‘普及’！”
“我要你与你的团队在接下来时间里，
暂时放下你那过于‘理想’的‘泰山’，
先将我这台虽‘丑陋’却足以让帝国所有‘三代以下’老旧蒸汽船在一夜之间‘鸟枪换炮’的……”
“……‘盘古’柴油机！”
“……给我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