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没了人气儿,再奢豪的宅子也荒凉得极快。
琉璃照壁没了光彩,铜壶滴漏生了青锈。
那栽绒毯、青花盘,通通不见了踪影。就连当初陈处厚引以为傲的艮岳遗脉,也早早下落不明。
陈府,就这么落败了。
潘集见府里头一下少了这么多东西,却也没责怪留下看家的家仆。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陈家,这块纲首招牌,早晚要改姓潘。
区区一间连主人都护不住的老宅,颓便颓了,潘集并不稀罕。
他叫老门公闩住门,守在那里,自己径直奔东北角的引票房而去。
掏出特制钥匙,转动机巧打开门上藏闩锁。
门轴无声转动,露出里面一排排铁力木的搁架。
尽是账簿、公文、契约、凭证、盐课、运销记录等等,如山一样,却整齐有序。散发着纸张墨迹特有的腥涩味,如同开启一顶尘封百年的巨大中药柜。
潘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目不偏移,直奔最里面而去。
在堆满纲册与礼单书信的架子上翻找,很快,便寻到了自己要的东西。
面露狡黠喜色,将它们平整扎起,迅速包入事先准备的包袱中。
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三步以后的棋该怎么下了。
突然,身后“哐”一声巨响,鼓起阵风。
猛回头,发现引票房的门被“风”给关上了!
潘集一顿,立刻察觉不妙!
三步并两上前一推一拉,发现那门竟是锁住的!
“开门!喂!”他猛拍几下,想唤老门公,却意识到,这扇门或许并不是对方关上的。
更不可能是恶作剧。
寒天冒汗,背上陡然发凉。
果不其然,就听见外面“咚”地一声,像什么东西重重砸在了紧锁的门板上。
下一瞬,潘集就嗅到了焦味顺着门缝溜进来,贴在门板上的手掌也渐渐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温热,且越来越烫!
火!
有人纵火!
“喂!开门!开门!”潘集登时急红了眼,撩袍抬脚便踹!
可鞋底跺在厚重门板上,也只让它们摇晃了两下而已!
“咚!”
又一声重砸的异响透过门板传来!
潘集还没糊涂到认不清那是火箭飞射而来的动静!他闯门不成,立刻调头去爬铁力木架,够高于地面六尺的透气窗!
那窗口虽小,却是他唯一的生路。
混着草木焦灼的滚烫烟气越来越多地涌进门缝,很快便将屋内蒙上一层薄纱轻雾。
潘集忍不住开始咳嗽。
可那小窗实在太牢,牢得不正常!
他当即意识到,自己成了瓮中之鳖。这下,没得跑了。
心震如雷,血流在耳中有江河奔涌之声。
潘集觉得荒谬极了。
他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用这种窝囊可笑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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