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头早就心有准备,大大咧咧的坐着,作揖时身子动都没动,语气里恭敬中带着凶气:“去年老天爷不赏饭,收成本就差,鸡鸭牲畜还死了不少,姑娘心善,又免了秋收的租子,银子自然是少的,六千两银子已经很高了,周边其他人家的田庄还不如这个数呢。”
“鸡鸭牲畜死了不少?”刘熙依旧平静无波:“去年庄子上可报了疫病?”
管家娘子立刻回答:“回姑娘,没有。”
庄头不悦蹙眉:“田庄事忙,只怕是疏忽了,姑娘勿怪。”
“你是替我父亲打理田庄十几年的老人了,这样的错误实在不该,况且,比去年还坏的年节又不是没遇到过,最差那年都有九千两银子并三千石粮食,这里头三千两银子的亏空和一千石粮食的短缺,只怕不是一句疏忽就能解释的。”
这么大的差额,把在座的掌柜和账房都惊得不轻,大家或许都有短缺,但也不敢太过贪心,毕竟姑娘当家第一年,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厉害的人物,田庄到好,第一年就昧下了这么多。
这是根本不把主家放在眼里了,若是姑娘软弱些不追究,来年田庄只会越发大胆的克扣。
庄头面色未变,不屑的神色摆明了不把刘熙放在眼里:“庄子里头的人也是要吃饭的,今年寒冬,一场风雪坏了多少屋子死了多少牲畜可都是有册子仔细记着的,姑娘不能不算这笔账吧。”
“三千两银子修屋子?是修了座府宅吗?”刘熙压根不听这鬼话,她前些日子特意去过田庄,修没修过她能不知道?
庄头似乎失去了耐心,直接找身边的管事拿了册子出来:“修缮的账册都在这上头,姑娘过目吧。”
小玉出来拿了册子进去,刘熙直接推开没看:“我前几日去过田庄。”
庄头的身子明显一僵,他满脸怀疑的看着屏风后面的刘熙,不太相信她的话。
庄子里都是些佃户和山民,极少与外界往来,若是有生面孔,必定立刻就会被发现,绝对不能让刘熙去的悄声无息。
“姑娘是在诈小人吧。”庄头干笑了两声。
刘熙仍旧平静:“佃户家的小孩儿想家了,我送他们回家与父母团聚。”
庄头彻底笑不出来了。
在孩子被接来之前,或许田庄里的人都会慑于庄头这位土皇帝的威胁管好嘴巴,可在亲眼瞧见孩子被养的有多好后,对主家的感激已经超过了对庄头的恐惧。
若无实证,刘熙也不会轻易动手。
“这些假账本,以后就别送来了,伪造的时候怪费事的。”刘熙轻轻一挥手,那摞挑拣出来的账本就被放在了庄头面前。
庄头面色很差,他还想再说话,已经有家丁进来,不由分说的把他拉了出去。
“放开我,放开我。”庄头拼命挣扎:“大姑娘,我是将军亲自选的人,料理田庄十几年,只是一时糊涂。”
屋里其他人都有些坐不住了,他们知道刘熙在杀鸡儆猴。
刘熙并没有兴趣听他陈述旧时功劳:“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即糊弄我,那这个庄头也不是非你不可,你们几位管事,可有心往上爬一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