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扬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颤抖，那是极致的兴奋和敬畏。
可随即，他又想到了一个更关键的问题。
他的兴奋，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冷却了下来。
“元帅，就算我们烧了他们的大营，让他们军心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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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们，又该怎么办？”
李显扬的眉头，再次紧紧锁住。
“那支风狼骑，一旦发现上当，必然会以最快的速度回援。”
“西边那条河，已经被他们提前封锁了。”
“我们烧了营帐，固然能重创他们，但也会彻底激怒他们。”
“到时候，几十万被烧掉了家当的蛮子，红着眼睛把我们这三座要塞围起来，我们还是死路一条啊！”
“我们退不回河对岸，还是被困死在这里，无非是多拉一些垫背的而已。”
李显扬说出了心中最深的担忧。
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李琼听完却发出了一声冷笑，那笑声里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狂傲。
“退回河对岸？”
他转过头，看着李显扬，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出鞘的刀。
“谁告诉你，退回河对岸，是咱们唯一的出路？”
李显扬被问得一愣。
不退回去，还能去哪？
李琼伸出手，没有指向西边的河流，也没有指向南边的大乾国土。
他的手指，直直地，指向了北边。
指向了那片一望无际，在夜色中如同墨海般的大草原深处！
“破局之法，从来就不在身后。”
“而在前方！”
李琼的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无穷的自信。
“烧了她的大营，只是第一步。”
“那会让她的大军，陷入混乱，失去指挥，失去补给，失去士气。”
“到那个时候，她那所谓的铁桶合围，就会变成一个千疮百孔的破筛子！”
“我们就趁着这个机会，从北边，她最意想不到的方向，给我杀出去！”
“杀进草原深处去！”
李显扬彻底被李琼这番话给震住了。
杀进草原深处？
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没有补给，没有后援，孤军深入，一旦被蛮夷的主力缠上，那才是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仿佛看穿了李显扬的想法，李琼的笑意更浓了。
“显扬，你以为这草原，是铁板一块吗？”
“你以为阿古拉能号令所有部落吗？”
“错，这片草原上，大大小小的部落，何止成百上千！他们之间，为了水源，为了草场，为了牛羊，常年征伐不休，仇恨比海还深！”
“阿古拉能整合起这几十万大军，靠的是她王庭的威望，还有许诺给那些部落首领的战利品！”
“一旦我们突围出去，深入草原，你猜会怎么样？”
李琼顿了顿，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又理智的光芒。
“我们缺粮草？缺牛羊？缺战马？”
“那就去抢！草原上那些小部落，就是我们最好的粮仓！”
“我们打下一个部落，就能获得补给，就能壮大自己！”
“我们就像一根钉子，狠狠地钉进她的心腹之地！”
“我们四处出击，到处捣乱，今天烧了她的盟友，明天抢了她的附庸！”
“把整个草原，都给她搅得天翻地覆！”
“到了那个时候，你猜那些跟着她出来打仗的部落首领，是会继续跟着她围剿我们这支看不见摸不着的孤军，还是会急着赶回自己的老家，去保卫自己的牛羊和女人？”
“她的大军，会不攻自破！”
“她阿古拉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联盟分崩离析！”
“到最后被困死的不是我们，是她！”
李琼的声音，在寒冷的夜风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充满了颠覆性的疯狂和无与伦比的霸气。
李显扬呆立当场，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彻底燃烧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李琼，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归来的魔神。
这已经不是兵法了。
这是阳谋！
一个将整个草原都算计进去的，惊天豪赌！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李琼从一开始，就如此镇定。
因为，从阿古拉大军围城的那一刻起，李琼就已经为她，也为自己准备好了最终的坟场。
要么他李琼和麾下将士，埋骨草原。
要么他阿古拉的霸业，就此终结！
“元帅……”
李显扬深吸一口气，对着李琼，深深一揖。
“末将明白了！”
他的眼中，再无一丝担忧，只剩下熊熊燃烧的战意。
李琼拍了拍他的肩膀，重新将目光，投向了远处那片喧嚣的火光。
“去吧。”
“传令下去，让北墙的兄弟们，再卖力一点。”
“这场大戏才刚刚开始。”
“今夜，我要让这草原，为我大乾将士燃放一场最盛大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