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打压,自然是损了世家的利益。”元扶妤将林芝安的卷子放在元云岳的面前,“虽然这林芝安没有明说,可丈量土地记录详尽信息,在边疆广泛推行军屯,保障前线粮草供给,这都是利国而不利世家的。”
“谢淮州说,这林芝安对大昭的土地情况很是了解,对历史上各类关乎土地的制度也很清楚。”元云岳想到进士谢恩太监唱名时站出来的清俊男子,道,“人看着清瘦,但一双眼炯炯有神,看着像是个能办实事的。”
元扶妤又抽出第十二名的卷子让元云岳看:“这个叫任先行的进士,你瞧……他很隐晦的提出大昭应农商并重。”
元扶妤在那行字上点了点。
元云岳看过后点头:“是吗?我怎么瞧不出来?”
“你让杨戬成私下约见这任先行,套一套他的话,看他是否心中有数,是不是一个能做事实的人。”元扶妤道。
元云岳头从卷子中抬起来,眼底含笑:“哟,不打抑商了?”
元扶妤端起茶盏,未接元云岳的话茬,转了话题:“把金榜和余云燕还有玄鹰卫查到的名单对一对,看看拿到之前试题贡生中,哪些落榜了。”
元云岳笑着拿过自家姐姐手中的茶盏,添了茶,又送到元扶妤手中,一副看透了元扶妤的故意转移话题的表情。
“放心,这事儿……杨戬成已经去办了。”
听到暮鼓声,元扶妤放下茶盏:“今日约了王家三郎,我得去平康坊了。”
“你怎么又去见那个诡计多端的病秧子?”元云岳最见不得王三郎那种全身都是心眼子的人。
“我是商户,王三郎是世家公子,拒不得。”元扶妤起身理了理衣袖,“况且王三郎也算面如冠玉、风度非凡,对赏心悦目的人或物,我有的是耐心。”
元云岳:“……”
他姐姐这毛病死前改不了,死后也改不了。
见元扶妤皱眉按住自己的眼睛,元云岳紧张挺直腰脊:“怎么了?”
“没事。”元扶妤按了按眼皮,“可能是没睡好,这几日眼皮跳的厉害。”
“要不要让裴渡前天刚送到我那儿的大夫,来给你瞧瞧?别是中风的前兆!”元云岳撑着桌案起身,神色凝重,“那翟家老太爷最开始不就是眼皮子……”
“你给我闭嘴吧!”元扶妤抬手按住自己突突直跳的眼皮,“瞧着要下雨了,你早些回去。”
见元扶妤拂袖而去,元云岳追在元扶妤身后:“我这是关心你,我明日就让寻竹送大夫来你府上,你一定要让大夫给你诊治,不可大意啊!”
元扶妤带着锦书头也不回离开。
元云岳是真担心元扶妤的身子,毕竟是夺舍了人家的躯壳。
万一……万一人家又把自己的身子夺回来了呢?
虽然,元云岳觉着,以自家姐姐那满身的杀气,即便是崔四娘站在他姐姐面前,也不敢生出把躯壳夺回来的心思。
但,这到底是人家的躯壳。
元扶妤人到琼玉楼时,大雨便疏疏密密落了下来。
魏娘子亲自引着元扶妤上楼往雅室走,一转头元扶妤便瞧见谢淮州带着裴渡,正从另一侧雕栏扶梯上楼。
四目相对,两人都颇为意外。
楼下宝台之上的一曲歌舞结束,满天红纸笺纷纷,喝彩声正盛。
一身锦衣华服的谢淮州身姿体态端雅,与曾经令人热血沸腾的小狼崽子不同,他明明注视着楼下的热闹,身处这喧嚣之中,却孤寂萧索的与周遭纸醉金迷格格不入,双眼如一泓深泉,让人见之忘俗。
元扶妤拎着裙摆踏上木阶,不自禁将目光投向谢淮州,他亦是未曾转开视线。
两人一同上楼,隔着琼玉楼雕栏玉砌的长廊遥遥相望。
这是两人自那日在安平公主府外见过之后,第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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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日子,谢淮州一直忙着科举的事,殿试之后更是一直在宫中阅卷,直到放榜之后才出宫。
魏娘子瞧了瞧远处的谢淮州,又看向自己身侧唇角噙着浅笑,好整以暇望着谢淮州的元扶妤,识趣道:“奴先去瞧瞧雅室内是否妥当再来接姑娘。”
说着,魏娘子行礼退下。
元扶妤抬脚朝谢淮州走去。
谢淮州见状,迎着元扶妤的目光,也朝她走去。
“谢大人。”元扶妤在距谢淮州三步之距停下,同他行礼。
谢淮州浅浅颔首。
元扶妤视线落在裴渡身上,浅笑询问:“裴大人这是伤都好了?”
裴渡应声:“有劳崔姑娘挂怀,已好全了。”
“好了便好,希望裴大人牢记这伤是怎么来的,可别再犯。”元扶妤道,“别让这顿板子白挨。”
裴渡身侧的手收紧。
【别让这顿板子白挨。】
长公主每次罚过他,便是这般说的。
谢淮州问:“崔姑娘来琼玉楼查看生意?”
“与王家三郎有约。”元扶妤坦诚道。
谢淮州眉头微紧,上前两步,压低声音:“我同你说过,王家三郎是多谋之人,如今他命不久矣,为王家会无所不用,你与他地位悬殊,能不见则不见。”
“谢大人管这么宽呢?”元扶妤望着谢淮州的眼笑,“那王家三郎生的俊朗非凡,仪表堂堂,又是区别于以往美男子的病美人儿,谢大人是忧心我对王家三郎动心吗?”
“崔四娘,你我在一条船上,你这里别出什么岔子。”谢淮州说。
“谢大人安心即是。”元扶妤凑近谢淮州,压低了声音,“我又不是什么急色之人,谢大人珠玉在前,即便要再寻心仪之人,也至少要能与谢大人平分秋色才是。”
谢淮州抬眼看向从元扶妤身后而来的魏娘子,对元扶妤道:“魏娘子来了。”
元扶妤与谢淮州拉开距离:“若谢大人今日不忙,酒宴结束后可去后院喝盏茶,魏娘子煮茶的手艺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