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元扶妤真的不好出手,而是可以借谢淮州的势,她为何不借?
比起她这个商户女,自然是谢淮州更让魏娘子惧怕。
否则,魏娘子怎么就敢蹬鼻子上脸,说什么年长她几岁,便往她跟前塞人。
况且,同为杂籍,她若是警告魏娘子,那是与魏娘子斗。
而裴渡不同,他曾经是长公主心腹,如今依旧是手握大权之人的心腹。
官大一级压死人。
对魏娘子这个杂籍来说,裴渡是一座她拼尽全力都无法撼动分毫的山。
裴渡垂眸思索片刻,崔四娘如今所做,皆是为了推行长公主当初定下的国策。
琼玉楼是崔家的产业,也是崔四娘用来搜集消息和散播消息的地方。
若是这魏娘子如此不老实,是该警告一番。
他明白崔四娘请他去办这件事,是为了借谢大人的势。
既然现在崔四娘和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这个忙他自然会帮。
“好。”裴渡应下。
裴渡是个聪明人,多余的话不用他知道这事该怎么办。
“那……金旗十八卫的密报,崔姑娘可否交给我?”裴渡问。
“明日,何义臣自会送去长公主府。”元扶妤回道。
裴渡颔首,抱拳告辞后离开。
裴渡一走,元扶妤便仰头看向锦书,眼底是纵容的笑意:“怎么,今日又没打过裴渡?”
锦书替元扶妤添茶,有些不甘心:“没过几招,定不了输赢。”
元扶妤端起茶杯:“所以才用言语刺他?”
“也瞧不惯他来道歉,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锦书说。
琼玉楼。
魏娘子刚应付完雅室的客人,身上被贵人无意撞撒了些酒,正要回自己寝屋去换一身。
谁知,刚推开隔扇,就看到一身黑衣,四平八稳坐在她寝屋内临窗矮榻上喝茶的裴渡。
魏娘子面色一变,攥着隔扇的手不自觉收紧。
她拿出自己常年对待贵客的假笑,笑着跨入屋内:“裴大人大驾光临,我竟不知……”
裴渡将茶盏放回手边桌几上,阴沉沉的眸子朝魏娘子瞧去,就像瞧着一个死人。
魏娘子走向裴渡的步子慢了下来,面上的假笑几乎绷不住。
第二日一早,元扶妤还未起身,魏娘子便已登门,跪在雨中请罪。
元扶妤不紧不慢洗漱后,才从让锦书去请魏娘子入内院。
元扶妤坐在敞开的窗牖前,琢磨着眼前棋盘。
随锦书一同从游廊过来的魏娘子,冷得浑身直打颤。
她看到坐在窗牖内的元扶妤,恐惧在心头隐隐盘踞。
昨日玄鹰卫掌司裴渡走后,魏娘子反复回忆当时她非要崔四娘将那些美男带回崔府时,崔四娘望向她的目光。
她当时并非没有察觉异常。
崔四娘看向她时戏谑的眼神,就像她自认为高明的手段,在崔四娘的眼中一清二楚,是不入流的小儿科。
可,魏娘子总觉得崔四娘年纪小,女子情窦初开,又对谢淮州如此上心。
她以为,即便是崔四娘看透了她的手段,但只要她送到崔四娘这里的人,能帮崔四娘在谢淮州那里讨回一些颜面。
崔四娘顶多也就是把人安排在外院。
魏娘子只是想小小窥探,崔四娘到底都和哪些人来往,好做到心中有数,并没有害崔四娘的意思。
之前虔诚就同魏娘子说过,这崔四娘绝不简单。
可这段日子魏娘子与崔四娘相处下来,或许是崔四娘与她一般都是杂籍,又待她和颜悦色的缘故,让她生了崔四娘也并非那般高高在上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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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该因崔四娘年纪小,便以为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崔四娘即便识破也不会太与她撕破脸。
更不该生出她与崔四娘都是杂籍,也算是同一类人的心心相惜之感。
这样的惺惺相惜之情,会让她逐渐淡忘自知之明,以为自己可以同崔四娘平起平坐。
昨日裴渡有一句话说的很清楚,虽然崔四娘是商户,可崔四娘是长公主生前选中的人,是长公主的心腹,与他裴渡都是平起平坐的。
就凭这一点,哪怕崔四娘是商户杂籍,也不是魏娘子能够忤逆,能把手伸到她跟前的。
元扶妤抬眼,看向魏娘子。
魏娘子连屋门都不敢入,捧着手中的匣子,疾步沿廊庑走到元扶妤所在窗前,跪下。
她被包扎妥帖的双手捧起匣子,举过头顶:“昨日将人送到崔姑娘这里,却忘了将那几个人的身契送过来,还有那几人的家眷,我今日也一并带来,指望着崔姑娘能让府上管事给安排个活计,给口饭吃。”
“我喜欢聪明人,可聪明人又往往都喜欢自作聪明。”元扶妤在棋秤上落下一子,“你和虔诚都是聪明人,自作聪明一次我能纵容,但不要有第二次,否则是会连累彼此的。”
魏娘子脊背冷汗涔涔。
这样的话从崔四娘这个年纪小她几岁的姑娘口中说出,魏娘子再也不敢生出玩笑之心。
元扶妤把玩着棋子,语声玩味:“说说吧,把人送到我跟前,不会真的想对我使美男计吧?”
魏娘子抬头,瞧见元扶妤那双黑深疏冷的眸子,正居高临下睨着她,又惶惶低下头去。
她不敢欺瞒,如实道:“不敢欺瞒崔姑娘,我只是希望伺候崔姑娘之人,能偶尔告知崔姑娘与什么人往来。”
“手伸的很长啊。”元扶妤视线落在魏娘子撑在廊庑地板的手上,“裴渡瞧着是年纪大,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