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用人族意志这张牌破了他们的崆峒印。
他们同样可以用人族这个身份，用人族内部的规则，反过来将死吴天！
是人族要抢人族机缘，吴天还有什么理由阻止？
这个险，值得冒！
“好！”
元始一掌拍在身侧的虚空，眼中的凶光再也无法遏制。
“便依大哥所言！”
“此仇不报，吾道心不宁！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必须争回这口气！”
通天也重重点头，战意与杀机交织升腾。
“既如此，那就一起！”
“三尸同入轮回，互为犄角，彼此照应，胜算更大！”
三清圣人再次相视，所有的犹豫、惊疑、权衡，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破釜沉舟的决断。
下一瞬，三道身影自他们头顶天灵处缓缓升起，分离而出。
那三道身影与本体气息同源，面容一般无二，却更显纯粹与平和，正是他们斩出的善尸化身。
“去！”
老子一声低喝。
刹那间，仙宫内光华暴涨！
元始祭出盘古幡，幡面一展，无尽的混沌剑气撕裂时空，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约束着，没有泄露分毫。
通天祭出青萍剑，森然的剑意冲霄而起，剑光化作一朵青色莲花，将化身包裹。
老子催动太极图，金桥横空，阴阳二气流转，化作一道无法言喻的屏障，隔绝了过去未来，遮蔽了一切天机。
三件先天至宝的力量在这一刻不再是攻伐，而是化作了极致的守护与遮掩。
混沌之光，开天锋芒，终结剑意，三者交织成一片朦胧的光幕，将三具善尸化身彻底笼罩。
“以盘古正宗之名，瞒天过海！”
三清合力，圣人伟力催动到极致。
那团被至宝光芒包裹的本源，无声无息地撕裂了昆仑的空间壁垒。
没有惊动洪荒天地间的任何存在，朝着幽冥地府最深处，那永恒轮转的六道轮回，隐秘地投送而去。
整个过程，迅捷、隐秘、决绝。
做完这一切，仙宫再次恢复了死寂，只是那三位圣人的气息，都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虚弱。
……
地府，轮回殿。
后土端坐于轮回核心之上，周身环绕着亿万生灵的真灵光点，正在梳理着六道轮回庞杂无边的气运流转。
忽然，她秀眉微蹙。
就在刚才，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违和感的波动，极其短暂地触及了轮回的核心。
那感觉，不像是外力入侵，更像是在一条平稳流淌的大河中，有三滴不属于这条河的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进去。
“嗯？”
后土凝神，神念瞬间扫过六道轮回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那股波动早已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轮回运转依旧，亿万灵魂的转世洪流没有丝毫异常，一切都井然有序。
她心中疑惑升起，却无法捕捉到任何确凿的痕迹。
但能瞒过她的感知，在这幽冥地府中做到这一点的，屈指可数。
“冥主。”
后土的声音没有发出，而是直接透过空间的联系，传递到了另一处所在。
蓬莱！
吴天正闭目盘坐，周身道韵流转，与整片天地融为一体。
后土的疑惑传来。
他缓缓睁开眼，没有时空的阻隔，直接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在了刚刚恢复平静的六道轮回核心深处。
嘴角浮现出一抹了然笑意。
“无妨。”
吴天的声音平静地回荡在后土的心神之中。
“不过是三只不甘寂寞的老鼠，想偷偷钻进粮仓，偷些机缘罢了。”
后土闻言，心念电转，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是说，三清？”
“正是。”
吴天的语气淡然，听不出喜怒。
“他们倒是舍得下本钱，竟分出三尸投入轮回，转世为人。想用这层人族的身份，绕过我设下的障碍，来争夺人族的气运。”
后土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怒意。
“好大的胆子！”
“此等行径，暗渡陈仓，无异于亵渎轮回！当诛！”
轮回是她牺牲自身创造而出，是整个天地间对于万族苍生最公平的地方。
就算是圣人，也不可以破坏轮回的规则！
更不要提私自偷渡！
吴天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
“不必。”
“他们主动送上门来，倒是给了我一个绝佳的机会。”
后土不解。
“哦？”
吴天缓缓开口。
“三清乃盘古元神所化，天道圣人，他们的真灵与洪荒本源紧密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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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难以彻底灭杀，强行出手，必遭天道反噬，甚至可能动摇洪荒根基，得不偿失。”
“封印，去填那归墟海眼，亦是治标不治本，且需时刻分出力量镇压。他们于我而言，麻烦至极，如鲠在喉。”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中透出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
“如今，他们自斩三尸，投身轮回，转世为人。”
“这三具善尸化身，承载了他们一部分圣人本源与大道烙印，却已经独立于本体之外，成为了新的‘个体’。”
“只要在这人族之世，在这人道气运的棋盘上，将他们的化身彻底打落尘埃，磨灭其携带的圣人本源与大道烙印……”
吴天的声音变得极轻，却让后土心神微震。
“那么，这三具化身，便算是真正‘死’在了人族。他们本体的道基，将因此出现永久性的残缺与破绽！再也无法圆满！”
“这，比单纯的封印或击伤他们本体，更为有效，也更难恢复！”
“此乃，断其根基！”
后土彻底明白了吴天的谋划。
“竟然还能这样！”
将计就计，利用三清自己创造的人族身份，在人道规则之内，不但要彻底废掉他们伸向人族气运的爪牙，更是要借此重创其圣人大道！
“他们既然是来‘争’的，那就让他们争。”
吴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争不过，死在了人族内部的争斗之中，天道也无话可说。”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
洪荒天地，岁月无声流转。
伏羲证道天皇，功德圆满后，人族的气运洪流并未停歇，反而愈发汹涌澎湃。
新的共主神农氏应运而生。
他并非天生神圣，却以双脚丈量山河，以肉身亲尝百草，为族人辨识五谷，开启了农耕时代的璀璨篇章。
他的仁德与智慧，如同温暖的阳光，照耀着每一个部落，让人族从渔猎的艰辛中，走向了耕种的繁盛。
也正是在这个时代，人族之中，悄然崛起了三位声名赫赫的大贤者。
一位自号李耳。
居于陈都附近，其人智慧通幽，言语质朴，却蕴含着玄奥妙理，引得无数渴求智慧的人族智者，跋山涉水，前来追随。
一位名为元仲。
此人仪态威严，天生贵气，宣讲仙法堂皇正大，吸引了诸多向往长生久视、渴求力量与地位的人族修士。
另一位则是通玄。
现身于东海之滨，性情豪迈不羁。
其道法凌厉霸道，却也因其不拘一格的胸襟，聚集了一大批不甘平凡、锐意进取的追随者。
这三人，正是老子、元始、通天三位圣人的善尸化身转世之躯。
他们谨记着本体的谋划，以纯粹的人族身份降生，以人族的身份在人族内部发展势力，招揽属于自己的人手。
纵使他们隐藏身份，没有拿出最精妙的仙法，但以圣人对仙道的参悟，随便拿出一点，也远超无数修士。
对于芸芸众生来说都是玄妙至理，引得无数人追随。
……
蓬莱仙岛，云海翻腾。
吴天高坐云台，眼眸开阖间，人族大地上的一切风云变幻，尽收眼底。
他自然知晓那三人的真实根脚，却始终未曾出手阻止。
他们是人，传播的也是从盘古大道中演化出的道法，并未直接扭曲人族意志，更没有行灭绝之事。
只要他们还在‘人族内部’这个框架下行事，吴天若强行干预，便等同于亲自撕毁了自己‘人族自有意志’的宣言。
自然不方便出手。
三清化身见吴天果然如他们所料，高坐云端，并无动静，心中一块大石轰然落地，得意之情，油然而生。
釜底抽薪之计，已然功成！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那位功德日益隆重的人族共主，神农氏。
地皇之位，气运浩瀚，乃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标。
即便不能成为地皇之师，也要取而代之，得到那海量的人族气运！
足以弥补之前的损失，甚至更进一步。
暗流，开始在繁盛的人族疆域之下，疯狂涌动。
他们开始行动了。
这一日，晴空万里，东风和煦。
神农氏之女，名为女娃的女孩儿，天真烂漫，笑声清脆，是神农氏心中最柔软的珍宝。
一道奇异的霞光，毫无征兆地从远方天空垂落，化作一只羽翼流光溢彩的仙鸟，在女娃面前盘旋飞舞，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这正是元仲暗中以虚假的仙缘为诱，引诱着不谙世事的女娃。
女娃被仙鸟吸引，蹦蹦跳跳地追逐着，一步步远离了部落的守护范围，朝着浩瀚无垠的东海之滨行去。
而在那波涛汹涌的东海深处，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禁制早已布下，彼此勾连，形成了一片绝杀之域。
这是通玄的手笔，以秘法引动水脉，只待女娃踏入，便会引发一场‘意外’的滔天巨浪，将其瞬间吞噬。
届时，女娃溺水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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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族共主痛失爱女，心神必遭重创，其威望亦会因此一落千丈。
这，便是为他们所扶持的势力，或是他们自己，争夺共主之位创造出的绝佳机会。
消息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神农氏所在的部落。
“共主！不好了！女娃……女娃被一只仙鸟引向东海，不见了！”
神农氏的身躯猛地一颤，手中正在研究的谷物散落满地。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那双看透百草药性的睿智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惊恐与慌乱。
如遭雷击，心神俱裂，发出一声悲痛的嘶吼，不顾一切地化作一道流光，疯狂冲向东海。
可是却没有看到自己女儿的身影。
就在神农氏心如刀绞，神魂欲裂，即将抵达那片死亡陷阱之时。
一股苍茫浩瀚的气息，骤然降临！
轰！
一条庞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龙躯，自深海之中缓缓浮现。
正是吴天座下，龙族之长，执掌无量海的烛龙！
在烛龙那巨大龙爪之中，此刻却小心翼翼，轻柔无比地托着一个陷入昏迷的小女孩。
她呼吸平稳，面色红润，正是女娃。
“共主勿忧。”
烛龙的声音响起，响彻在凝固的海域之上。
“冥主洞察天机，察觉有宵小之辈欲对共主血脉不利，特命吾前来守护。幸不辱命，及时救下此女。”
神农氏的身影踉跄着停下，看着烛龙爪中安然无恙的女儿，紧绷到极致的精神瞬间崩溃，两行滚烫的老泪夺眶而出。
他对着烛龙，对着虚空，深深地，重重地拜了下去。
“多谢烛龙族长！多谢圣父庇佑！神农感激不尽！”
烛龙将女娃用柔和的力量，轻轻送至神农氏怀中。
也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在神农氏身旁无声无息地凝聚成形。
他没有释放任何威压，但他的出现，却让凝固的时空愈发沉重，让那三位人族大贤者，李耳、元仲、通玄，心脏骤然停跳。
吴天目光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却带着一种洞穿万古、碾碎一切虚妄的恐怖力量，直接落在了脸色剧变的三个人身上。
“三位。”
“堂堂圣人至尊，竟用如此下作手段，算计一个懵懂无知的人族幼童，不嫌丢人现眼吗？”
吴天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入他们二人的神魂深处，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冰冷与嘲弄。
轰！
这句话，不啻于一道混沌神雷在三人心头炸开！
他们虽然曾经想过，吴天有可能发现他们的身份。
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一语道破。
此刻敌人已经当面，再继续胡搅蛮缠否认也没有意义，反倒失了圣人气度。
更何况，他们完全按照规矩行事。
是真正投入轮回，转世成的人族，就算在天道审判之下，他们也是人族！
吴天又能如何？
元仲强行压下心中震惊，猛地上前一步，昂首挺胸，直视吴天。
开口辩驳！
“吴天！”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法理的威严。
“你休要血口喷人！我等如今皆是地地道道的人族！”
“李耳、元仲、通玄，此乃吾等今世之名，吾等之身，为人族之身，吾等所行，亦是人族之事！”
“人皇共主之位的争夺，乃人族内部的演进，是人道发展的必然！成王败寇，各凭手段！有何不可？”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昂，仿佛自己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
“反倒是你！”
“身为高高在上的人族圣父，竟亲自下场，插手人族内部的人皇更迭！”
“你这般强行干预，难道就不怕违背你自己定下的人道规则，遭受人道意志的反噬吗？！”
听着这番冠冕堂皇、颠倒黑白的狡辩。
吴天脸上，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反而缓缓地绽开了一丝冰冷到极点的笑容。
“我知道你们的小心思。”
吴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虚伪的穿透力，让元仲慷慨激昂的陈词，瞬间哽在喉中。
“想用人族的身份，给自己套上一层规则庇护，来规避我的干预？可惜，这对我无用。”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万载玄冰，扫过脸色已经开始发白的李耳和通玄。
“我今日出手，并非干预人皇之位的争夺。”
“人皇之位，自有其德者居之。你们若有本事，在规则之内，堂堂正正地去争，去辩，去赢，我绝不会插手分毫。”
话锋陡然一转，一股恐怖的威严从吴天体内升腾而起，不再掩饰。
“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你们肮脏的毒手，伸向一个无辜的人族孩童！”
“女娃，她不是你们权谋棋盘上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
吴天的声音，字字如雷，句句诛心，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之意。
“我乃人族圣父！我的责任，是庇护每一个单独的、活生生的人族子民，让他们不受外敌的无端迫害，免遭阴谋的无辜屠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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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我之权柄，亦是我之责任！”
“你们，迫害了她，就必须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吴天再无半分迟疑。
他甚至懒得再多看那三张已经扭曲的脸一眼，只是随意地，将右手向前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法力波动，没有撕裂乾坤的无上神威。
只有一股气息。
一股深邃、粘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与希望的纯粹黑暗，自他掌心无声无息地涌现。
那不是魔气。
寻常魔气尚有其形，有其质，但这股力量，漆黑得如同混沌初开之前、一切概念都未诞生的永恒虚无。
它带着一种凌驾于洪荒所有魔道之上的堕落本质，一种源自万物终末的污秽根源。
正是那源于系统的词条，魔染青天！
魔气无视了空间，无视了法理，精准无比地扑向李耳、元仲、通玄三具化身。
瞬间，便没入他们体内。
“这是什么？！”
“不！”
三声凄厉到完全变调的惨叫，撕裂了东海之滨的死寂！
那惨叫中不再有圣人化身的矜持与高傲，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惊骇与恐惧。
李耳、元仲、通玄三人脸上的强装镇定，在万分之一刹那内便被彻底击碎，化为无边无际的绝望！
一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的恐怖力量，正在他们体内疯狂肆虐！
那不是侵蚀，而是扭曲！是同化！
他们体内的仙灵清气，他们引以为傲的圣人本源烙印，在这股黑暗力量面前，被强行污染、篡改、从根源上堕落！
让他们堕落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