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说,他才是这北莽真正的主人。
是吗?
他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接下来的数日,朝堂之上,气氛变得微妙。
为了一项边境榷场的税率,主张稳妥、徐徐图之的老丞相萧文远,与主张强硬、寸步不让的大将军岳嵩,在殿上争得面红耳赤。
以往,这种事,只需太师一言,便可定夺。
而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龙椅之上。
耶律德华没有立刻做出决断。
他先是采纳了萧文远的部分建议,安抚了主和的文官集团;转头,又下旨嘉奖了岳嵩麾下的边军,并拨付了一批最新的军械,满足了军方的诉求。
一场足以引发朝堂动荡的争执,被他用这种看似和稀泥,实则两边安抚的手法,悄然化解。
在不断的试错与权衡之中,这位年轻的帝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青涩,迅速成长。
他甚至开始利用自己皇帝的身份,悄悄召见那些在军中郁郁不得志的年轻军官,赏赐他们,提拔他们,在岳嵩与铁木格的体系之外,培植着独属于他自己的、那支看不见的羽翼。
镇北大将军府。
岳嵩看着密探呈上的,关于皇帝深夜在偏殿召见某位千夫长的情报,面无表情。
他走到书房的暗格前,取出一只通体漆黑的信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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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情报写在特制的纸条上,塞入鸽腿的铜管,而后,走到窗前,松开了手。
“夜鸦”振翅,向着极北的方向,疾飞而去。
他做完了这一切,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他忠于太师,也忠于太-师选定的皇帝。但当皇帝的行为,可能触及太师的布局时,他有责任,让太师知晓。
……
数日之后。
茫茫的极北冰原边缘,风雪如刀。
陈凡坐在一处背风的冰崖下,身前燃着一小堆幽蓝色的火焰,烤着一块不知名凶兽的肉,油脂滴落,滋滋作响。
铁木格正在不远处,用战斧,搭建着一座简易的冰屋。
一只黑色的“夜鸦”,穿透风雪,精准地落在了陈凡的肩头。
陈凡取下信纸,扫了一眼。
耶律德华的那些小动作,那些帝王心术,跃然纸上。
他看完,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反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随手将信纸丢入火中,看着它化为飞灰。
铁木格走了过来,瓮声瓮气地问道:“太师,上京……出事了?”
“不,是好事。”
陈凡撕下一块烤肉,丢了过去,自己也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一头被养在笼子里的狼,终于开始学着自己磨爪子了,是好事。”
他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提线木偶。
而是一个真正懂得权术,能够驾驭群臣,能为他牢牢看守住北莽这份“家业”的合格君主。
只有这样,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去寻觅那些更高层次的“宝藏”。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油渍,目光越过眼前这片冰雪世界,投向了更深、更冷、也更死寂的冰原腹地。
在那里,系统地图上,那个耀眼夺目的金色光点,正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那是足以让这方天地,都为之震动的机缘。
“徐凤年的战书,得等一等了。”
陈凡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猎人般的微笑。
“天门之外的风景虽好,可也得有踏上天门的资格才行。”
话音落下,他与铁木格的身影,消失在了漫天的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