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湾深处,一座最大的竹楼里,正弥漫着呛人的烟草味与酒气。
竹楼中央摆着一张粗糙的木桌,桌上堆满酒坛、肉脯,三个身着短打、袒露着黝黑胸膛的汉子围桌而坐,为首的是个独眼龙,左眼罩着一块黑布,右眼角斜斜划过一道刀疤,正是这伙海盗的头领,人称疤眼。
疤眼抓起酒坛,狠狠灌了一口,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襟,他毫不在意地抹了把脸,瓮声瓮气地骂道:“娘的,这几日闷得慌,连条肥点的商船都碰不上,再这么下去,兄弟们都要喝西北风了!”
坐在他左侧的是个瘦高个,脸上带着几分阴鸷,外号蛇七,是疤眼的狗头军师,擅长摆弄些巫蛊之术。
他捻着下巴上的山羊胡,阴恻恻道:“大哥别急,前几日有批西洋货船从吕宋过来,我已经派人盯着了,保准是一票大的。”
“西洋船?”疤眼眉头一挑,随即又沉了下去,“虽然红毛鬼自从西婆娑洲公司破产后就不大行了,但底子还在,就凭咱们这点家底,怕是啃不动吧?”
“大哥勿忧。”蛇七拍着胸脯,从怀里摸出一个褐色的盒子,“大哥还记得前段时间咱们找到的那个遗迹吗?”
疤眼骂道:“怎么不记得,搭上十来条性命,又伤了几十个兄弟,结果连大门都没找到,亏大发了。”
蛇七嘿然一笑:“虽说咱们没能进去遗迹,但我在遗迹周围发现了一种尸蛊,现在已经初步炼制了一番,只要往红毛鬼的船上一撒,保管船上的人一个个浑身溃烂,动弹不得!到时候,那些西洋货还不是任由我们去搬?”
右侧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外号熊三,是接舷跳帮的一把好手,闻言咧嘴大笑:“还是七哥厉害!有这宝贝,别说西洋船,就算是道门的铁甲舰来了,咱们也能把他们连人带船掀翻在海里喂鱼!”
疤眼被两人说得心头火热,又灌了一口酒,将酒坛往桌上一顿,震得酒肉乱颤:“好,等截了那票西洋货,老子就从妓寨里买些女人,让兄弟们好好快活快活!”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说起道门,我听说海事司被上头查了,主事都换了个新人,叫李什么的?好像还不到三十岁。”
蛇七道:“此人姓李,想来是来头不小,不过一个外人,人生地不熟,无非是镀金罢了,不足为虑。”
熊三跟着附和:“就是!咱们在这鬼哭礁待了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换不换主事,都与我们不相干。”
疤眼能做老大,倒是没有这么乐观,沉吟道:“下来镀金,为什么要选海事司?说到底还是要找个能立功的地方,海事司想要立功,除了抓走私,也就是打击我们了。你说这位新主事会不会……”
下一刻,雷鸣般的炮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一道道粗壮的火线划破夜空,橘红色的火光不断炸开,短暂照亮了鬼哭礁。
夜色下,黑沉沉的巨大铁甲舰朝着鬼哭礁压了过来,好似山岳倾倒。
孙天川和吴过已经从船头一跃而出,飞向鬼哭礁。
他们可不是清平会的样子货,而是实打实的六境修为,没有半点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