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武站在旗舰的船头，衣袂在海风中猎猎作响。他的心，却比这片大海还要平静。之前纠缠了他一生的心魔，在被陛下那道煌煌天威般的意志强行击碎后，他的武道之心，前所未有的通透圆融。他甚至感觉到，自己距离大宗师的门槛，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窗户纸。
“哗啦——”
就在这时，前方的海面，分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一个由海水构成的气泡，托举着四道身影，缓缓升起。
为首的，正是那个身穿黑色龙袍，面容平静，眼神却仿佛蕴含着整片星空的男人。
“恭迎陛下凯旋！”
孙武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单膝跪地，声若洪钟。
“恭迎陛下凯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万将士，连同那些心有余悸的古族代表，全都齐刷刷地单膝跪下。那山呼海啸般的呐喊，震得海面都泛起了层层涟漪。
他们的声音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敷衍与敬畏，只剩下发自灵魂深处的狂热与崇拜。
吴闵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那个被几名士兵看押着，瘫软在甲板上，脸色惨白的身影。
东海龙王，敖汛。
这位半步大宗师级别的海族之主，此刻已经恢复了神智。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那只将他当做傀儡，奴役了整个东海龙宫数百年，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恐怖梦魇，就这么……没了？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吴闵那双深邃的眼眸。
仅仅一眼，敖汛便浑身一颤，仿佛自己的灵魂都被看了个通透。在那双眼睛里，他看到了尸山血海，看到了皇权霸业，看到了生吞神魔，甚至还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冰冷死寂的无尽星空。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艰难地想要挣扎起身，行一个海族的大礼，吴闵却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深海梦魇，已为朕所诛。”吴闵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从今日起，这东海，归大周管辖。”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敖汛的眉心。
敖汛只觉得一股温和却又霸道的力量，涌入他的四肢百骸，那因为被梦魇长期寄生而亏空的本源，竟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飞速地恢复着。
“你，有两个选择。”
吴闵收回手指，声音依旧平静。
“一，率领东海万族，臣服于朕。朕封你为‘镇海王’，代朕掌管这万里海疆，你的子民，便是大周的子民，受皇朝气运庇护。”
“二，朕送你下去，陪那只梦魇作伴。”
没有威胁，没有恐吓，只是一个简单的选择题。
但敖汛知道，这根本不是选择。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流露出半点犹豫，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就会瞬间变得冰冷，然后，自己就会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更何况……臣服于这样一位存在，真的是一件坏事吗？
他能诛杀幽冥之主，能修复上古封印，能言出法随般将自己的伤势瞬间治愈……
跟着这样的主宰，或许，海族那没落了万年的命运，真的能迎来转机。
想通了这一点，敖汛心中最后的一丝挣扎，也烟消云散。
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匍匐在地，将自己的头颅，深深地，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甲板上，用上了海族最古老，最尊崇的礼节。
“东海之主，敖汛，参见吾主！愿为吾主座下走狗，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随着他这一拜，四周的海面，开始剧烈地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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