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不知道还有这等暗记!
“肃静!”
李承乾再次,猛地一拍惊堂木。
看都未看,那如同疯狗般,互相撕咬的二人。
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一直如坐针毡的……苏州刺史张允年。
“张刺史。”
“下……下官在。”张允年连忙起身,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
李承乾拿起那份,由钱万金呈上的,“前隋”的地契。
又拿起那份,由苏州府衙,刚刚才签发的,准许钱万金“合法拥有”该土地的新的地契。
他将这两份地契,并排放在一起,缓缓地推到了苏州刺史的面前。
“张刺史,孤搞不懂什么法理。”
“孤,只想请教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我大唐的官,为何要用我大唐的法,去承认一份前隋的旧契?”
这句话一出,整个公堂,瞬间死寂!
张允年的大脑,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他之前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地契真伪”之上。
却完全忽略了,这个最根本的……法理前提!
是啊!
大唐,已经取代前隋多少年了!
朝廷,早已颁布了新的《均田令》和《户籍法》!
所有前朝的土地归属,都应以本朝的法律,进行重新的登记和确认!
而苏州府衙,竟然还在以一份“前隋”的旧契,作为“确权”的唯一依据?!
这从法理上,根本就站不住脚!
“这……这……是因为……”张允年,支支吾吾,汗如雨下,却一个字也解释不出来。
李承乾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声音陡然转厉,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
“是因为你张允年,与钱万金等人,官商勾结,收受了他们的贿赂!所以,才知法犯法,枉顾国法!”
“还是因为,在你张刺史,和你们苏州府衙的眼中。”
“——这大唐的天下,还姓……杨不成?!”
这句话吓得所有人都不敢吱声。
他们,瞬间面无人色,浑身冰凉!
苏州刺史张允年,“噗通”一声,瘫跪在地,浑身的官服,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他面如金纸,嘴唇哆嗦着,哪里还有半分朝廷命官的威仪,只剩下无意识的求饶。
“殿下……殿下饶命……下官……下官有罪……下官,只是一时糊涂,被……被钱万金这等奸商,蒙蔽了啊!”
他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钱万金的身上。
而钱万金,则看着李承乾那双,冰冷无情,充满了嘲弄的眼睛,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输了。
他引以为傲的“王法”,在太子殿下面前,脆弱得如同窗户纸。
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毒计,到头来,都只是为太子殿下,搭建了一个,用来收买人心,彰显威严的完美舞台。他的身体,晃了晃,也瘫软了下去,口中只剩下绝望的喃喃自语。
李承乾,缓缓站起身。
他走下公堂。
来到那些,早已被这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百姓代表面前。
将那份从钱万金手中,拿过来的,“前隋”的地契,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缓缓地,撕成了两半。
再,撕成了四半。
最终,在清脆的撕裂声中,化为了,漫天的碎片,洋洋洒洒地,飘落在这片属于江南的土地上。
“孤,今日便在此,当着全江南百姓的面宣布!”
李承乾的声音,通过传声筒,响彻了整个枫桥驿站,也响彻了外面数万百姓的心田!
“前朝之契,已成废纸!”
“大唐之土,当归大唐之民!”
“从今日起,洼里乡,所有权属不明之土地,尽数,收归村民所有!再由马周,以‘人头’为单位,公平地分发给,每一个,愿意用自己双手,去创造未来的……大唐子民!”
“此,便是孤的‘法’!”
“也是,我大唐,真正的……王法!”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堂下,堂外,那数万名百姓,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如同山呼海啸般的,狂热的……欢呼!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重获新生的泪光!
对着那个,为他们,撕碎了旧世界枷锁的年轻太子,重重地跪了下去!
那是最真诚的,发自灵魂的叩拜!
这一刻,李承乾,在他们心中,不再仅仅是“活菩萨”。而是,真正地成为了,可以改变他们命运,给予他们尊严与未来的人!
而堂上,那些“旧士族”的代表们,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虽然为大仇得报而感到快意,又为太子这种,敢于将土地,直接分发给“泥腿子”的,惊世骇俗的手段,而感到深深的恐惧。
如果当初对上的是这位太子殿下,那自己的下场会不会比这些叛徒们还要惨烈,想到这里,那些“旧士族”的代表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并且庆幸自己没有招惹太子。
李承乾目光,越过那些欢呼的人群,望向了遥远的,长安方向。
仿佛,在对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和那个自作聪明的九弟,无声地宣告。
——这江南。
从现在起,才算是,真正地由我接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