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次,她们是真的慌了。
今日的花销,莫说是小户人家,即便放在应天城的其他权贵府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手笔。
单是方才在首饰店的消费,就已逾万两。
虽说大头是给太子妃胡馨月和儿媳安庆公主准备的,可终究是陪着秋月她们出来采买的。
她们怎能不怕?
尤其是秋月,生得娇小可人,说话轻声细语,性子也最为怯懦。
被姐妹们一提,别人尚且镇定,她却吓得眼泪直掉。
此刻凑到胡大老爷身旁,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袖子,泪眼婆娑的模样,实在惹人怜惜。
好在胡大老爷并无为难之意,洒脱地一挥手——
“放心!”
“老爷我近来又添了几桩买卖。”
“其中与陛下合伙的那桩最是赚钱,银子多到不知该怎么花!”
“所以,你们尽管放宽心!”
“只要把老爷我伺候舒坦了,这辈子保你们安稳无忧!”
胡大老爷的信誉向来不错,加之方才那句“与陛下合伙做买卖”的话更显惊人。
与陛下、合伙、做买卖——这三个词单听起来平平无奇,可凑在一起,便令人心惊。
但在场之人皆非愚钝之辈,无人会追问究竟是何买卖。
即便知晓一二,此刻也绝不会多嘴。
逞一时口舌之快虽痛快,可若因此得罪了大明最有权势的两位,那便得不偿失了。
偏偏这两位,似乎都不是宽宏大量之人!
若真被他们记恨上,那可真是自讨苦吃。
安抚好秋月等人后,胡大老爷仍未收手,反倒悠哉游哉地踱进了隔壁铺子。
可刚进门瞥了一眼,便立刻退了出来。
竟是家胭脂铺!
胡大老爷毫不犹豫地将几位姬妾留在店内,自己则回到首饰店,慢悠悠地品茶吃点心,顺道与老匠人闲谈。
秋月她们在胭脂铺里倒是买得尽兴。
毕竟,这东西再昂贵也比不上那些镶金嵌玉的首饰啊。
何况,这里头全是女子,聊起来话题自然不少。
在这些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几个姑娘花费了足足一个时辰才买完东西。
胡大老爷站在街上环顾四周,忽然眼前一亮,走向一家与众不同的店铺。
走进去一看,胡大老爷恍然大悟。
“有意思!你们家的铺子倒是别致!”
“老夫还真没料到,东市上竟会开一家铁匠铺!”
没错,正是铁匠铺。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这儿的掌柜也与其他店铺不同,瞧他满身汗水、黑灰的模样,多半既是掌柜又是师傅。
一问之下,果真如此。
不仅如此,胡大老爷还惊喜地得知,这家店原是中山王徐达麾下老将所开。
倒不为赚多少钱,纯粹图个乐子。
而且,这家铺子并非打造寻常农具或炊具,而是专门“玩”的。
胡大老爷一进门,便看得眼花缭乱。
寒光闪闪的宝刀不少见,但细长如剑的匕首可就稀罕了。
更别提指虎、袖剑之类的奇门兵器,胡大老爷玩得不亦乐乎。
铺子里最畅销的,还是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以宝剑形状打造的茶刀,已经是最寻常的了。
玉玺、印章常见,但上百斤重、既能锻炼又能砸人的印章见过吗?
付钱还能刻上正经内容,当真拿来当印章用呢。
还有仿制的方天画戟、青龙偃月刀等“神兵”,胡大老爷简直像进了玩具店,恨不得全部搬空。
见此情景,不缺钱的胡大老爷大手一挥:“搬!”
连价钱都懒得问,看中什么随手一指便是。
自有胡义安排人记录并与掌柜核对价格。
虽然稍后再一并结账,但过程可不能含糊。
胡大老爷只管尽兴,胡义却不敢怠慢。
府里上下都由他操持,若账目出了差错,责任全在他身上。
掌柜的更不敢耍花样。
越是高门大户出身,越清楚胡大老爷的分量。
那可是连自家老爷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他一个小小掌柜,哪有胆量放肆?
逛完铁匠铺,胡大老爷心满意足。
娘的!
徐达这小子够意思,这铺子整得真不赖。
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摆得满满当当,可把老子乐坏了。
胡大老爷今儿这番做派,倒让府里这帮娘们儿尝到了买买买的甜头。
相中了啥只管点头,连价都不消问。
自有胡府的下人把事儿办得妥妥当当。
待得胡大老爷在一家木漆铺子扫荡完毕,这才心满意足地咂咂嘴。
这趟买卖做得痛快!
既哄得满屋美人欢喜,自个儿也淘了不少新鲜物件。
往后得多来东市转转。
西市那破地方就算了。
倒不是嫌它寒酸。
实在是那边尽是些粗笨家什,哪比得上东市的精巧玩意?
回府路上,见婆姨们个个眉开眼笑,胡大老爷眼珠子一转,猛地拍板:
"都别急着回!先去咱自家场子吃喝玩乐!"
话音未落便蹿上马车,冲胡义使了个眼色。
胡义赶忙打发小厮往会友馆报信。
等马车晃悠到会友馆后门时,蒙着面纱的如诗和宛如早已候着。
瞧见老爷下车,两个妮子笑嘻嘻迎上来。
"妾身早料到老爷要哩!"
胡大老爷咧嘴一笑,指着陆续下车的莺莺燕燕:
"都是你们姐妹,平日养在府里难得出来。"
"今儿带她们逛够了,正好来这儿打打牌认认脸。"
"对了,还给你俩捎了新鲜玩意儿!"
要搁旁人眼里,这活脱脱就是领着新欢来旧爱地盘显摆。
偏生两拨人倒处得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