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修惊得酒都醒了。
他原以为陈平川是块内秀的璞玉,温润而泽,没想到竟是块棱角锐利到敢当众刺破天穹的奇石!
他一把拉住陈平川的手臂,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低声道:“走!”
两人快步离去。
回到客栈,慕容修“砰”地一声关上房门,才长长舒了口气,背心已然湿透。他擦着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
“平川兄,你今日之举,虽是痛快,却也是将自己置于烈火之上!吏部侍郎权势熏天,你这是彻底得罪死了他!”
陈平川却异常平静。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任凭晚风吹拂着脸颊。
窗外,一轮清冷的明月高悬,静静地俯瞰着这座繁华与罪恶交织的京城。
“我若连想说的话都不敢说,这圣贤书,不读也罢。”
他转过身,看着依旧惊魂未定的慕容修,目光坚定。
“我若为功名利禄而折腰,当初又何必立下那‘为生民立命’之誓?”
慕容修彻底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看着他眼中那不曾动摇的光,心中只剩下翻江倒海般的敬佩与震撼。
……
诗会之后,陈平川再也没有去参加过类似的活动,慕容修也再也没有劝过,他真怕陈平川又冒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惹火烧身。
这一日,陈平川正在房内温书。
房门被“砰”地撞开,一个风尘仆仆却精神十足的身影,闯了进来。
那人扯着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嗓门,咋咋呼呼地喊道:“大哥!我可算找到你了!”
陈平川抬头看向来人,眼里露出笑意。
是张金宝。
他竟然千里迢迢地赶来看自己。
张金宝这股鲜活而热烈的气息,吹散了陈平川连日来读书的沉闷。
他站起身,浮现出许久未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金宝!”
张金宝一个箭步冲上来,也顾不上满身的尘土,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他放开手,打开话匣子,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他们看到陈平川那封报平安的信时,大家的反应。
“大哥你失踪那阵子,可把我们急坏了!尤其是伯父伯母……”
陈平川心头一紧,急忙询问家里的情况。
张金宝的表情立刻变得生动起来,手舞足蹈:“伯母天天去庙里烧香,后来急得大病了一场,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伯父更是把家底都快掏空了,雇了几十号人,就沿着你进京那条路,一寸土地一寸土地地找!跟疯了似的!”
陈平川的心猛地一沉,仿佛看到,母亲病倒在床榻上的憔悴容颜,父亲散尽家财、沿途奔波时那焦虑而绝望的背影。
那份沉甸甸的爱,无声无息,却重逾千斤,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这份愧疚,在他心中发酵,瞬间化为一股动力。
他陈平川,必须金榜题名,必须光耀门楣!
唯有如此,才不负家人的付出与期望。
张金宝一挥手,几个镖师抬着好几个大箱子鱼贯而入,沉重的箱底与地板接触,发出几声闷响。
“都是给你的!”张金宝一脸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