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没有理他。
他只是抬起头,目光越过那片血腥的屠场,与远处马背上那个俊美的青年,遥遥对视。
他在博尔忽的脸上,看到了快意,看到了残忍,更看到了一种稳操胜券的、猫戏老鼠般的傲慢。
许久,秦烈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传遍了这死寂的墙头。
“都看清楚了。”
“看清楚,不跪下,是什么下场。”
“也看清楚,跪下了,是什么下场。”
“他们……就是我们。我们,就是他们。”
“你们想活,我也想活。可鞑子,不想让我们活。”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一张张惨白而绝望的脸。
“所以,别再哭了。也别再求了。”
“把眼泪擦干,把刀,握紧了。”
他的声音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冷到骨子里的平静。
“今天,他们流的血。明天,我们就让鞑子,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
夜,再次降临。
但今晚的夜,与之前任何一晚,都不同。
鞑子的营地,篝火依旧。但那喧闹的笑声,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整齐的磨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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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千上万的士兵,在火光下,沉默地,一遍遍地,磨着自己的兵器。
那“沙沙”的声音,汇成一片,像无数毒蛇在吐信,像死神在低语。
他们在积蓄着怒火,和杀意。
他们要用明天的一场雷霆万钧,洗刷掉之前所有的耻辱。
浑源屯堡内,也同样安静。
但那不是绝望的死寂。
那是一种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再无退路的、野兽般的决绝。
铁匠铺的炉火,烧得通红,映亮了老铁匠那张满是汗水的脸。
秦烈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的,不是刀,也不是弓,而是一截从鞑子尸体上拆下来的、制作精良的复合弓臂。
“老师傅,你看这个。”秦烈将弓臂递了过去。
老铁匠接过来,用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仔细地摩挲着。他看了看那牛角和木材的贴合处,又用指甲,弹了弹那坚韧的牛筋。
“好东西。”老铁匠沉声说道,眼神里,是行家才有的赞叹,“北边蛮子的手艺,是糙。可这做弓的本事,没得说。咱们的单木弓,跟这个比,就是烧火棍。”
“能仿制吗?”秦烈问。
“仿制?”老铁匠苦笑着摇了摇头,“把总,您太看得起俺这把老骨头了。这玩意儿,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夫,连门都摸不着。何况,咱们也没那样的好料子……”
“我不要你仿制。”秦烈打断了他。
“那您是……”
秦烈没有回答,他走到一旁,那里堆放着一堆缴获来的、长短不一的鞑子羽箭。他从中,挑出了一支最粗壮的。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老铁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动作。
他将那支箭,搭在了那截只有一半的弓臂上。
“老师傅,”秦烈看着老铁匠,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我不要你做弓。”
“我要你,用咱们库房里最好的铁,给我做一批这样的……扳机。”
“我要你把这些弓臂,都给我装到木头架子上去。”
他指着那半截弓臂,和那支粗壮的箭矢,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要你,给咱们这五百弟兄,一人,配上一把能打穿鞑子皮甲的……手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