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孩童撒腿跑出去,过了片刻,陆续有人过来。
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衣衫褴褛的孩童,偶尔还有面黄肌瘦的女子,成年男子几乎一个也没见到。
他们从袋子里拿一个干饼子,跪倒磕三个头,然后才哆嗦着送入口中。一边吃一边哭。
收拢惯流民的裴青禾,拔出长刀,指着其中一个多拿了干饼子的女子:“每人只准拿一个。”
那个女子泪如泉涌,跪下连连磕头:“我还有孩子,她才三岁,我不敢让她出来。求求女大王,让我带个干饼子给她。只要能救我孩子一条命,女大王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裴青禾并不轻信任何人的说辞,淡淡道:“顾莲,你领人随她去一趟,将孩子带过来。”
顾莲应一声,拔出长刀,面色阴沉,配着脸上那道刀疤,看着格外凶狠。
那个女子哆嗦了一下,继续磕头:“我家中还有丈夫。他被砍断了腿,躺在床榻上,不能动弹。”
裴燕听得恼火,呸了一口:“家里还有什么人,再敢扯谎,干饼子拿回来。”
女子将干饼子塞进怀中,哭着说道:“女大王饶命,家里还有一个瞎眼的婆婆。”
裴青禾以眼神制止住发怒的裴燕,淡淡道:“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冷静清醒。到底什么情形,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顾莲带了十个人前去,女子跌跌撞撞地在前领路。约莫两炷香功夫,顾莲回来了,还带了五个人回来。
除了那个谎话连篇的女子,还有一个孩童,一个瞎眼老妇,断腿的男子被抬了过来。另外,还有一个容貌秀气的少女。
“这是我小姑,她才十四岁。”女子又哭着磕头:“当日匈奴人来,我们一家五口躲在地窖里,逃过了一劫。这些日子,时常有恶人来安乐县,还活着的年轻姑娘,被掳走了几个。”
“我实在不敢让她露面。”
裴青禾并不多言,示意顾莲拿饼子分给他们。干硬的杂粮饼子,在饥饿了多日的人眼中,无疑是人间美味。迅速堵住了众人的哭声。
陆陆续续,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两百个干饼子不够了。
裴青禾将留出的口粮,又拿了一些出来。
干饼子发完,又等了一个时辰,确定没人了,裴青禾亲自去点数人头。一共四百二十三人,其中老人有六十多个,孩童占了大半,年轻女子有八十多个,另有十余个男子。
裴青禾说道:“我叫裴青禾,是裴家族长。从安乐县走三四日,就到裴家村。到了裴家村,有田种,有屋住,还能吃饱饭。”
“愿意跟我走的,现在就走。想留下的,也自便。”
裴家村的名头实在响亮。
裴六姑娘的名讳,就是普通百姓,也都听过。
就是没听过,眼下没了活路的安乐县百姓,也愿意跟着一同奔个活路,一片都跪下了。
也有不愿走的。
那一家五口,便瑟缩着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