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包括宣王妃,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瞠目结舌地望着卫云姝。
推和踹,一字之差,性质却天差地别。
她不仅承认了,还嫌她们“看”得不够仔细,不够准确!
司徒飞芸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其他贵女更是面面相觑,方才言之凿凿的“亲眼所见”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你……你……”宣王妃指着卫云姝,指尖发颤,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质问,“你踹她?你竟还敢如此理直气壮?”
卫云姝却像是厌倦了这场无聊争执。
“王妃娘娘,”她语速平缓,却字字如刀,“您是不是觉得,我踹她,是因为齐国公世子?”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司徒飞芸,又掠过昏迷的晏茉,“因为她们口中那套可笑的争风吃醋?”
宣王妃被她问得一滞,嘴唇翕动,却没能立刻答上来。
这几乎是所有人默认的理由。
卫云姝唇角的弧度骤然拉平,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寒光四射。
“错了!”她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
“我踹她,是因为她这张嘴,”卫云姝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晏茉那张苍白失色的脸上,带着厌恶,“说了不该说的话。”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卫云姝几步走到晏茉身边,那些围着晏茉的丫鬟被她周身骤然迸发的冷冽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后退让开。
卫云姝没有丝毫犹豫,俯下身,伸出右手,毫不怜惜地一把攥住晏茉湿透后贴在后颈上的发髻根部,猛地向上一提。
昏迷中的晏茉被这股粗暴的力量扯得头被迫仰起,露出了整个右侧脖颈和耳根。
“啊!”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呼。
只见晏茉那被水浸得苍白的耳根后方,紧贴着发际线的边缘,赫然有一块印记!
约莫铜钱大小,形状并不规则,边缘带着细微的晕染,颜色是赤红,显得格外醒目。
这块胎记暴露的一刹那,宣王妃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脚下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一步,若非被身后的老嬷嬷死死扶住,几乎要当场软倒。
脸庞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那块赤红胎记,瞳孔急剧收缩,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
卫云姝攥着晏茉的头发,将那块刺目的胎记更清晰地展示在众人眼前。
“费家血脉,代代相传,女眷耳后皆有此赤痕,此乃母族费氏嫡系血脉独有的印记!医书《奇症异形录》卷七有载:‘费氏女,赤痕生于耳后,如凝血,代相承,血脉之征也’!”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望向摇摇欲坠的宣王妃:
“王妃娘娘!你告诉本宫,为何晏茉耳后有此费家嫡系血脉才有的胎记?”
目光倏地转向一旁,死死锁住那个同样被这变故惊得呆若木鸡的新昌郡主。
“而你,新昌郡主,堂堂宣王府嫡女,王妃娘娘的女儿,你的耳后,为何却寻不到胎记!”
轰——!
“天哪!”
“费家胎记?”
“新昌郡主不是王妃亲生?”
“那晏茉……难道……”
“不——!!!”
一声凄厉的尖叫。
新昌郡主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血丝瞬间爬满眼白,什么仪态,什么尊贵,什么未来太子妃的矜持,在这一刻被炸得粉碎!
“贱人!卫云姝!你这毒妇!你胡说!你污蔑!我要撕烂你的嘴!撕烂她的嘴!”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死死盯着卫云姝,更死死地盯着地上被卫云姝揪着头发的晏茉。
就是这个贱婢!就是这块该死的印记!毁了她的身份!毁了她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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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昌郡主猛地发出一声尖啸,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不管不顾地朝着地上昏迷的晏茉猛扑过去!
她要抓烂晏茉的脸!她要撕扯掉晏茉的头发!她要毁了那块该死的胎记!
“郡主不可!”
“拦住她!”
王妃身边的嬷嬷失声惊呼,然而新昌的动作太快,带着一股狠劲,竟无人来得及阻拦。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一道青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插了进来,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是冬安。
卫云姝那个一直沉默垂首的侍女。
冬安面无表情,甚至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她只是向前斜跨一步,恰好挡在新昌郡主扑击的路径上。
在新昌的手爪即将触碰到晏茉的前一瞬,冬安的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铁钳,一把扣住了新昌郡主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新昌郡主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腕骨处传来清晰的“咔”一声轻响。
“啊!”新昌郡主痛得发出一声惨叫。
但这还没完。
冬安扣住她手腕的同时,左臂一抬,手肘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带着一股寸劲,精准地撞在新昌郡主的肩窝麻筋处.
“呃!”新昌郡主半边身子瞬间麻痹,剧痛和酸麻同时袭来。
冬安借着新昌郡主前扑的余势和自己这一撞的反作用力,腰身顺势一拧,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扣住新昌手腕的右手向下一压、一拧,同时左腿向前一绊——
扑通!
一声沉闷的响声。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新昌郡主,整个人如同一个被抽掉了骨头的破布口袋,毫无形象地重重摔趴在地上!
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乱开来,珠钗滚落,狼狈不堪。
她半边身子被冬安牢牢反剪着按在地上,脸颊紧贴着石面,硌得生疼,挣扎了几下,却纹丝不动。
冬安单膝半跪,稳稳地压制着疯狂挣扎的新昌郡主,脸上依旧是那副毫无波澜的表情,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片落叶。
“郡主,地上脏,仔细污了您的手。”
这句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新昌郡主脸上,也抽在在场所有贵人的心上。
新昌郡主被死死按在泥水里,喉咙里挤出呜咽,徒劳地扭动着。
宣王妃僵立着,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
她伸出一只颤抖的手,似乎想指向晏茉,又似乎想扶住什么,最终只是无力地垂落下来,身体晃了晃,全靠身旁同样面无人色的老嬷嬷支撑着才没有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