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千两......”管事脸涨得通红,“世子爷明鉴!这是卖家定的死价,小的就是个传话的。”见司徒长恭眼中戾气更甚,他慌忙补道:“除非宣王殿下亲自发话!”
听到宣王的名号,司徒长恭手指蓦地松开。
管事踉跄着跌坐在太师椅里,领口还留着五道指痕。窗外斜阳将司徒长恭的影子拉得老长,正罩在管事惊魂未定的脸上。
暮色四合时,司徒长恭揣着烫金纹路的银票折返当铺。
怀中药瓶硌着肋骨生疼。
惊鸿苑的烛火将雕花窗棂映得通明。卫云姝倚在贵妃榻上,葱白指尖抚过药瓶,忽地轻笑出声:“世子倒是守信。”
司徒长恭盯着她云锦袖口露出的半截皓腕,喉间发紧:“药已送到!”
“哎呀——”卫云姝突然坐直身子,鬓间金步摇在烛光下晃出一串光晕,“方才宫里传话,说太后身边的梅嬷嬷伤口已愈,这药......”她将药瓶往案几上一搁,瓷底碰出清脆声响,“用不着了。”
“你耍我!”司徒长恭眼前发黑,五千两白银几乎抽空了他变卖御赐宅院的银钱。他伸手就要去抓药瓶,却见卫云姝素手一翻,药瓶已落入她广袖之中。
“公主这是何意?”他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卫云姝起身走向妆奁,铜锁“咔嗒”一声弹开。她从最底层取出个褪色的锦囊,倒出支桃木簪子:“世子可还记得这个?”簪头雕着歪歪扭扭的并蒂莲,漆色斑驳处露出木头本色。
“你说这是定情信物。”卫云姝指尖抚过参差的刻痕,“本宫戴着它去赴皇后花宴,被六公主笑话说像是村妇戴的柴火棍。”她忽然扬手,木簪砸在司徒长恭脚边,“如今想来,倒比世子此刻的脸色还体面些。”
司徒长恭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木簪,胸口像被人塞了团浸水的棉絮。
他想起三年前上元节,卫云姝攥着这支簪子,在朱雀街的灯火里笑得比满城烟花还亮。
“国公夫人上月咳疾,用的是本宫给桑太医的拜帖;世子胞弟在赌坊欠的八百两,走的是本宫陪嫁庄子的账。”卫云姝慢条斯理地数着,染着丹蔻的指甲一下下叩在妆奁上,“就连世子拿去典当的御赐宅院——”她忽然抬眸,眼底映着跳动的烛火,“地契上盖的,可是本宫的私印?”
司徒长恭猛地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多宝阁。架上青玉貔貅晃了晃,“啪”地碎在他脚边。无数记忆碎片随着玉屑飞溅——母亲接过药帖时理所当然的笑,弟弟讨要银钱时嬉皮笑脸的模样,还有那日他拿起药匣时,卫云姝欲言又止的神情。
“五千两换支破簪子,本宫倒是亏了。”卫云姝俯身捡起木簪残片,忽然展颜一笑。烛光为她侧脸镀上金边,这个笑容却比司徒长恭记忆里任何一个都要冷。
“你早就知道一切?”
司徒长恭瞳孔骤然收缩,指节捏得发白。
突然想通其中关窍,耳根瞬间涨得通红:“你既知金创凝肤露的实情,为何还要假意向太后讨要?太后根本不曾提过此物!”话尾音调陡然拔高,他终于理清这环环相扣的陷阱。青瓷茶盏被攥得咯咯作响,几片茶叶溅在紫檀木案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