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璋要求见县令,这个要求不过分,也很有道理。
可是,冯道根本不知道沈县令此刻在何处,在不在长芦境内都难说:“沈县令不在城中,他离开县城了,去了何处并没有明示,我也找不到他。”
“你说什么!”
毛璋听到冯道如此说,心下一惊,火把映照下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就连攥着步槊的指节都咯咯作响,铁甲片缝隙里渗的已经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
“冯道,你据实说来,县令一事到底是真是假?莫非是你凭空捏造,诓骗我与你一同叛乱?”
是不是叛乱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一个说得通的理由,支持新县令接管长芦就是一个最佳理由,即便面对杜延平和卢元,只要拿出这个理由也理直气壮,而且一旦事成,毛璋认定自己会成为新县令的倚仗,到时也就方便行事。
可是,冯道竟然说县令不在城中,去了哪里也不知晓,根本找不到,这个回答如同惊雷炸在毛璋的耳畔,所以他才会质问,而且已经恼羞成怒。
“冯道!”
不等冯道回答,毛璋突然暴喝,额角青筋暴起,手中的步槊尾篡重重磕在青砖上,青砖崩裂,同时也溅起一蓬混着雨水的血浆:“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
冯道踉跄后退,后背撞在湿滑的廊柱上,他望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喉咙发紧:“毛队正莫要动怒,且听我说,冯道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捏造这等谎言,沈县令确有其人,而且朝廷方面还任命沈县令为团练守捉使,敕牒与告身我都验过...”
冯道急忙解释,可是仅凭他一张嘴,说的再真也让人不敢相信,就连程不换都有了迟疑。
不过,对于这个质疑他没有显露半分,就算是假的,到了这个时候也绝不能拆台,否则大家都会死在城里,因此他赶忙上前一步,挡在二人中间。
“毛队正,此时不是计较真假的时候,在下相信冯主簿的为人,他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咱们还是先去西门吧。”
此刻,程不换身上的伤不轻,就连掌心都有一道血口子,说话间,他暗暗掐进伤口,刺痛让他语气更显铿锵:“若是再有耽搁,恐怕张权就要杀回来了!”
“哼!”
毛璋也清楚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紧咬着腮帮子,从鼻孔里挤出一声凶狠,随后猛拽过冯道衣襟:“天亮前若还是见不到你说的那个县令,到时候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城外,永济渠。
急雨翻涌了渠水,浊浪涌动如潮,此时不应行船,但不少停靠在渡口的商船仓皇起锚,纷纷离岸,生怕晚走一刻都会惹祸上身,有船工慌乱间撞翻了灯笼,霎时燃起的火团倒映在渠水中,像条挣扎的金鳞鲤鱼。
不过,唯有沈烈所在五艘商船如巨兽般蛰伏在雨夜中,楼船桅杆上高悬的琉璃灯依旧放射光芒,将沈烈玄色披风染成暖金色。
密集的雨丝里,沈烈手持油伞,倚着雕花栏杆,指尖轻叩伞骨,饶有兴致地数着城中腾起的火光,雨水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又顺着伞沿连成珠串,在他的靴边碎成银屑,汇入水流之中。
夏鲁奇披了一件蓑衣站在沈烈的身侧,雨水不停歇地敲打着丸盔,溅的脸上湿漉漉的:“烈哥儿,看什么呢?”
一个时辰前,夏鲁奇领兵赶到,他登船询问沈烈是否立刻进城,沈烈说不着急,让效节军原地扎营等待,至于等什么,沈烈没说,夏鲁奇也就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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