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争夺之下,首批死士终于攀上城头。
一名叫张狗儿的年轻军卒刚跳进马道,尚未起身,几名魏博军便冲至近前。不及细想,张狗儿扬手猛挥横刀,砍断最前一名魏博军的喉管。
随即,他又朝旁侧滚,避开两支刺来的长矛,待起身后,手中横刀快速地乱砍出去,逼退近身的魏博军卒。
无论是两军对垒还是仇敌相对,真正动起手,根本不会讲究什么套路章法,能杀死对手,能让自己活着,就是无敌的武艺。
张狗儿当兵的初衷很简单,就是为了能赚上一口吃的,不饿死,也是想让家中的老娘和幼妹多活几年,后来的想法多了一些,想多抢点东西,有点余钱娶个女人,老张家也就不会绝后。
入汴军前,他只会抡锄头,不会武艺,也从没学过,但他敢拼命,反正是一条烂命,烂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这条命一直拼到现在,侥幸还活着。
看到其他兄弟跟了上来,张狗儿喘了几口粗气,吼叫地再次挥横刀冲向马道内的魏博守军,一刀劈开近身军卒的脑袋时,温热的脑浆溅在唇间,竟是咸腥的。
张狗儿尝过血的味道,从不晓得人的脑浆竟会是这个滋味,也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一根长矛猛刺过来。
长矛穿透张狗儿的皮甲,扎进他的小腹,并将他顶到城垛边沿,整个上半身都探到了城墙外。
“啊…”
张狗儿疼得大吼了一声,将手中的横刀砍在那名魏博军卒的脖子上,并死死地拽住那人,想要把身子扳回去,他不想死,还没娶女人呢,如果这个时候死了,老娘和小妹也活不成的。
然而,那名魏博军卒的脖子虽然被砍开,人已经明显不行了,但松开枪杆的双手却死死掐住张狗儿的脖子,用尽最后的力气朝前冲,带着张狗儿一同翻滚城墙,朝着城墙下燃烧的火焰坠去。
城墙下,攻城槌发出咆哮,十人合抱不得的巨木包着铜皮,每一次的撞击都让整座城墙簌簌落灰,紧闭的两扇城门也在撞击中发出刺耳且令人心悸的声响。
城门后,魏博军卒挤在一起,发疯似的抵住城门,他们知道,只要这两扇门被冲开,所有人都会死,他们不想死,想回魏州城,想见城中的家人。
然而,无济于事,当包铁门栓断裂的一刹那,两扇厚重的城门也随之向内倒去,砸在未及躲闪的军卒身上,鲜血从门板下涌出,在青石板上冲出数道蜿蜒的血溪。
城墙处的厮杀惨烈,城内街巷间也是如此。牙军都指挥使史仁遇得知城门失守,也知晓夺回城门无望,就此逃走更无可能,因此横下一条心,领兵死战,拒不投降。
县令陶左也清楚此刻再有投降之举已经晚了,只能跟随史仁遇死战,乞盼能打赢,将杀入城中的汴军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