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珩闻言怔了怔,忽然笑出了声。
“我的昭昭,可不是那些养在深闺的娇花。”
他望向殿外纷乱的人影,眼底浮现几分温柔又骄傲的神色,“当年,她与我在外流浪时,什么不曾见过?”
说到此处,他又收敛了脸上神情,正色起来。
“虽然不知为什么,我能看得出来,她恨沈有窈,更恨季砚临。”
沈之珩把玩着酒杯,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既然如此,不如让这对狗男女凑作一堆,闹得再难堪些……就当是给昭昭看场好戏。”
说来也巧,原本他打算亲自去会一会离王,没想到红药突然主动禀报。
他这才得知,他的昭昭竟然设计了一箭三雕之局,想叫这对狗男女滚做一团,又引离王插足其中,看他们到时狗咬狗。
他去问昭昭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她以为他还在乎沈有窈,所以才瞒着他做这些事吗?
她错了。
他从来没看重过沈有窈,沈有窈在他眼中甚至不如她身边的一棵草可爱。
幼时的那些虚假情意不过是做做样子,他至今还记得沈有窈缠着他玩耍时,年幼的昭昭躲在那里偷看,羡慕又不敢上前的样子——真是惹人怜惜。
原本,他并没有想过要置沈有窈于死地,毕竟那是恩师的亲孙女。
可是,当他站在房间外,听到沈有窈向离王献策计划对昭昭下手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
说起离王……这位残王在当年那场谋划中为萧明炎出力不少,甚至还屠戮过他的母族,此番回京,他怎能轻易饶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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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季砚临,更是该死。
敢觊觎他的昭昭,是嫌命长了么?
云鸾扶着沈老夫人去偏殿歇息。
离王殒命的事她已知晓,沈有窈因直接参与其中,被皇后娘娘和秦王扣押了。
他们倒是没有为难沈老夫人和云鸾,只叫她们留在偏殿,着人看守。
秦王走时看她的眼神十分不善,云鸾面色沉静,倒也没叫他看出什么端倪来。
很快,圣驾亲临。
萧明炎的步辇出现在夜色中时云鸾还在想沈之珩什么时候会露面,谁知,紧接着就看到他从步辇后走出来。
萧明炎的轿中是空的,全面接手此事彻查此事的人竟是沈之珩。
皇后怔立当场,秦王面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只因传口谕之人是萧明炎的心腹太监曹吉,便是秦王再有异议也只得跪下接旨。
沈之珩临走时看了云鸾一眼,云鸾只觉得他看着自己时似笑非笑,其中情意,昭然若揭。
夜半时分,大理寺卿战战兢兢地呈上奏报——离王暴毙,死因乃服食过量助兴药物,致心脉骤断,猝死于情事之中。
离王之死虽属意外,但涉及皇室颜面,帝后震怒,下令秘不发丧,对外宣称“急病薨逝”。
锦衣侯虽非直接致离王死亡,但身为臣子,与亲王共狎妓,秽乱宫廷,犯“大不敬”之罪,褫夺侯爵爵位,贬为庶民,杖八十,流放岭南。
沈有窈,未出阁女子私通外男,更涉亲王之死,犯“淫乱”与“渎尊”之罪,责令削发为尼,终身囚禁于皇家寺庙。
消息传来的时候,云鸾刚安置好沈老夫人睡下。
她步出房门,走在夏夜虫鸣之中,带着凉意的夜风轻轻拂动她的裙摆。
季砚临虽被褫夺了爵位,但不会真的被流放岭南,秦王一党一定会拼尽全力为他脱罪,至于沈有窈,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还是太便宜她了。
不过,她了解沈有窈的性子,她一定不会就此认命,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