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是扬州城有名的妓院,云鸾忽然想起来,这天香楼中的香料与胭脂水粉的供应,皆出自父亲名下的“凝香坊”。
不仅如此,楼里几位当红的姑娘,早年还是从沈家暗股经营的乐坊里出去的。
想到这里,云鸾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对阿采道:“拿我的帷帽来,我们出府一趟。”
云鸾出了府,先去城东生药铺见了张掌柜,那精瘦的中年男人听完来意,立即唤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带小姐从后巷走,莫要声张。”
马车行至天香楼附近时,恰见陶家表老爷赵庚踉跄着跨出门槛。
他衣襟大敞,面上泛着酒色红光,正与楼里姑娘拉拉扯扯。
云鸾隔着纱帘冷眼瞧着,不发一言。
管事引着马车绕到侧门,此处僻静,只余几株垂柳掩映。
老鸨早已得了消息候着,见着云鸾便堆起满脸笑纹:“哎哟,老身竟不知是沈四姑娘亲临,不知四姑娘来此有何贵干啊?”
她边说边打量着纱帘后的姑娘,可帷帽遮挡,什么都看不清楚。
云鸾开门见山,“我要见方才伺候赵庚的姑娘。”
飘着浓烈脂粉气味儿的厢房内,枕杏姑娘正在梳妆,忽见老鸨带着一位素衣淡裙的闺秀走进来,顿时愣了愣。
“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云鸾仍旧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叫阿采取来一锭金子放在她面前。
“这是定金,待事成之后,另有十倍于此的酬谢。”
云鸾安排好一切回了府,像往常那样去给祖母请安。
临走时,祖母递来一封血迹斑斑的绢书,叹息道:“这是宋知府送来的。那丫头执意要在狱中忏悔,说对不起你,这血书是她咬破手指写的,非要亲自交到你手上不可。”
云鸾没说什么便告退了。
到了绣阁,阿采取出那封沉甸甸的血书,“这么长一封血书……五小姐对自己倒是狠得下心。”
她欲言又止,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位沈五小姐的心机。
云鸾接过血书,展开看了一眼,脸色淡淡,没什么表情:“字字泣血,句句忏悔,倒是演得真切。”
她将血书随手搁在案几上,“沈有窈不过是看准了沈家要举家迁往上京,想借这苦肉计搏个上京的机会罢了。”
阿采迟疑道:“那……姐姐真要带她一同去上京吗?”
“自然要带。”
云鸾捡起窗边一朵快要枯萎的紫薇,慢慢撕着那花瓣,轻声道:“她既这般费尽心思想要同去,我又怎能不成全?”
不去上京,如何让季砚临见到他这位“情深义重”的表妹?
不去上京,又怎么成全他们这对“狗男女”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