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拒绝了?”
六合会在蓉城的一处别院里,朱无妄正独自一人坐在桌边下棋。他双眸专注地盯着跟前的棋盘,右手拈起一颗棋子思索着,头也不抬地问道。
刚刚从莫府出来的黄建忍不住抬手擦了一把额边的汗水,小心翼翼地道:“会首,那姓莫的小子不识抬举,请会首给属下一些时间,属下一定将他料理妥当。”
“哦?”朱无妄将棋子落下,才侧首看向黄建,“几年前九天会刚在蜀中发家,你都不曾料理清楚。眼看着他们这几年越发壮大,去年更是将势力扩展到了岳州,现在你就能料理妥当了?”
“那是、那是……”黄建有些不服气地道:“那时咱们未曾将他放在眼里,一个不满二十的毛头小子,也敢妄称九天……”
朱无妄冷笑一声道:“你们不是没将人放在眼里,而是不想总舵插手蜀中的事,生怕总舵的人借机来夺权。可惜……你们都斗不过人家。”
底下这些人怀着什么意思,朱无妄再清楚不过了。
六合会各地的舵主,都是先代会首时候留下来的老人,对他上位本就是口服心不服,自然不希望总舵的人插手地方上的事务。
而九天会,正是趁着这个空档在蜀中壮大。等这几个蠢货发现不对的时候,九天会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了。
黄建瞬间汗如雨下,“不、会首误会了,属下怎敢……”
朱无妄抬手打断了他了他的辩解,沉声道:“既然莫玉忱拒绝了,说说看吧,此事你打算如何解决?”
黄建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咬牙道:“无论如何说,常有赢就是六合会的叛徒。莫玉忱既然不肯通融,就怪不得我们的。只要长风船行和常有赢都没了,自然也算是给会中上下一个交代了。也能让人看看,投靠九天会是个什么下场!”
朱无妄垂眸道:“我听说,九天会和蜀中唐门关系匪浅,唐门就在夔州吧?”
黄建并不在意,冷哼一声道:“一些江湖草莽,自以为有些势力就敢称门称派。会首请放心,蜀中虽小却也不只唐门一家。更何况……这世上多的是为了钱不要命的人,或许用不着我们出手呢?”
朱无妄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也罢,你去吧。我还要在蜀中待一段时间,如果我离开之前你还解决不了这件事,别怪我不念先父的情面?”
“是、是,多谢会首宽宥,属下一定办妥。”黄建连声谢道,然后才匆匆退了出去。
等他的身影走远,一直安静地站在朱无妄身侧的年轻人才皱眉道:“会首先前不是说不能杀常有赢么?”
朱无妄淡淡道:“这世上没有不能杀的人,只看你怎么处理后事。你认为此事该怎么处理?”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道:“此事本就是因黄建而起,应该处置了黄建,再派人劝说常有赢,让他迷途知返。”
朱无妄轻笑了一声,摇头道:“常有赢被黄建所迫投靠九天会,确实是事出有因。但九天会护他全家不惜与六合会为敌。他若再背弃九天会,便是他出尔反尔辜负九天会对他的恩情了。如此,他还有什么面目见人?再说了,你以为只处置一个黄建,就能让他回心转意重新信任我们么?”
“可是,这事原本就跟会首无关,会首若是知道……”
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清脆作响。
朱无妄的声音沉郁,“问题恰恰就在,我不知道。”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下到蜀中各地分舵,上到扬州总舵,没有一个人禀告他。他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这才是最可怕的事。
虽然这几个月他的心思都在京城,但这不代表他看不到如今六合会内部的情况。
朱无妄抬手撑着额头,眉宇间隐隐有几分疲惫之色。
想要彻底解决这样的弊病,不是撤掉一两分舵舵主和老人能够解决的。
要死人,死很多很多的人。
同样的时间里,谢梧也在下棋。
她对面坐着的是个面容消瘦冷肃的中年男人。男人身上还穿着未来得及换下的官服,正是如今的蜀中做布政使康源。
她离开蜀中几个月,如今回来了又到了蓉城,总是有些人需要拜访的。
康源对谢梧的到来也很是欢迎,脸上冷肃的神情也缓和了几分。两人一边对弈,一边闲聊起这半年来的各种事。
康源虽然较谢梧年长了二十来岁,却对这个忘年之交很是看重。不仅是因为谢梧对他有救命之恩,更是因为康源觉得这个年轻人,跟他为官多年接触过的人都不一样。
“听说你惹上麻烦了?”聊完了闲话,康源一边摩挲着棋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谢梧闻言抬眼,笑道:“麻烦?康大人指的是?”
康源看了她一眼,“杨雄,好好的你惹他做什么?”
“冤枉啊。”谢梧叹气,语气略有些夸张地喊冤。
很快她又饶有兴致地道:“康大人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难不成杨将军真要对我下手?不就是得罪了他后院妾室的娘家么?这也太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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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源抬手敲了敲桌面,道:“我不信你不知道,到底是杨吉庆想找你麻烦,还是杨雄。”
谢梧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些,无奈道:“不然我要怎么办?把手下的产业拱手让人?今天杨雄能通过杨吉庆问我要城南的桑园和织坊,明天就能直接要整个九天会。”
“杨雄是蜀中都指挥使,有他做靠山未必会坏事。”
谢梧嗤笑道:“他是只想当九天会的靠山么?这几年九天会可没少了给他的孝敬,如今看来……也是人心不足。”
康源道:“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让人来跟我说一声。”
谢梧含笑谢过,端起旁边的茶水朝他敬了一敬。
“说起来,康大人觉得谷大人如何?”谢梧突然问道。
康源抬眼注视着他,半晌才淡淡道:“谷大人为官清正,性格中正平和,自然是很好的同僚。”
谢梧思索了片刻,“康大人入蜀还不到三年,如果谷大人高升或者……离任,右布政使这个位置,恐怕也到不了大人手里吧?到时候若是来一个性情不合的同僚,大人只怕也要头疼。”
在大庆,左右布政使其实都是从二品的平级。不过朝堂上默认,右布政使才是地方一把手,左布政使的职责更多的是辅佐、监督、制衡。
“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康源问道。
谢梧平静地道:“偶然听人说起的,也做不得准。”
康源点点头,道:“多谢,我心里有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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