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铜铃在夜风里轻响,将满室温情筛成细碎的光,落进她微颤的睫毛里。
宋怀谦搂着她柔软的身子,也渐入浅眠。
睡前忽的嗤笑一声,自己素来不算急色之人,昨夜不过浅尝辄止,怀里的小姑娘便紧张得哭兮兮喊疼,虽未尽兴,倒也不至于用强。
今夜才刚揽她入怀,她便浑身绷紧如惊弓之鸟,这心思自然又歇了。
恍惚间忆起往昔:当初婉婉虽也紧张羞怯,却懂得隐忍;琦云她们不适,仍强撑着巧笑嫣然;唯有禾穗,一面泪眼汪汪,一面又带着青涩的顺从配合......宋怀谦只觉禾穗这人,矛盾得新奇又有趣。
如此在惊鸿院歇了三日,宋怀谦才往瑞锦阁去。董婉因操持张姣姣入府事宜累得身体有些不适。他陪着用了晚膳。见她前几日积劳未愈,脸色尚有些苍白,便劝她好生将养。
恰逢巧姐儿跟着夫子读书,外加雪地路滑,已几日未见,董婉便柔声道:“世子替我去瞧瞧囡囡这几日可还好?顺便......也去看看其他妹妹们,不必守着我。”
看巧姐儿是真,只是何时去不成,偏选在用过晚膳的时辰?说是让他看过囡囡便去别处安寝,禾穗的烟雨居就在隔壁,难不成还能舍近求远?
他深深看了董婉一眼,见她神色坦然不似作伪,遂晃悠悠往霁月轩去。行至抄手游廊转角,恰遇出来消食的顾盼。
“世子安!”昔日美艳的女子,此刻眉尖凝着一抹轻愁,月白色罗裙勾勒出纤瘦腰肢,盈盈一拜时鬓边金箔花钿簌簌轻颤,倒比往日多了几分惹人怜惜的韵致。
因着答应了董婉先去瞧巧姐儿,他只垂眸淡淡道:“免礼,瞧你脸色仍有些苍白,合该在院里静养才是,夜里风凉,仔细染了风寒。”说罢便绕过她往前走去。
顾盼僵在原地,指尖将手中的素色绢帕绞出深深褶皱。她望着那抹月白身影消失在游廊尽头,喉间忽然泛起一丝涩意。
解禁这么些日子,他统共只踏过她院门一次,那夜不过是和衣歇了半宿,天未亮便披着寒霜离去,连一句温软话都吝啬给予。
她实在想不透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让他如此冷淡模样。
宋怀谦晃悠进霁月轩,檐下八哥见了他便扑棱着翅膀叫“爹爹”,他闻言失笑,伸手拨了拨鸟笼竹栅:“又偷学囡囡说话?”
巧姐儿常坐的绣墩上空无一人,案上茶盏尚温。奶娘刘氏撩开湘帘迎出来,福了福身,“姐儿刚拿着解开的琉璃九连环去了隔壁,说是把拿给赵姨娘瞧瞧。”
宋怀谦抬眼望向两院间那道月洞门,似有女童嬉笑声隐约传来,不由摇头笑了笑,这小妮子......
刚到月洞门前,就见巧姐儿攥着串流光溢彩的琉璃九连环蹦出来,发间石榴红绒花随着跑动颤巍巍地晃,活像只得了糖的小雀儿。
待看清来人,她眼睛一亮:“爹爹!”扬着小脸便扑过来,琉璃环在掌心哗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