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弦的语气依旧平淡,“你死了,他做的这一切,就都白费了。你甘心吗?”
沐雨怔住了。
柳如弦趁势轻轻一拨,将她的手从剑柄上移开,然后看向我:“松手。”
羊毛剑“铛啷”一声掉在地上。
柳如弦弯腰捡起剑,插回我腰间,然后转向沐雨:“去我那儿住几天吧。”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是替他说话。只是你现在回青州,确实会死。不是他杀你,是青州现在太乱,你一个无垢体,回去就是活靶子。”
僵持了大概三息。
然后,沐雨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是之前那种嘶喊,而是崩溃的嚎啕大哭。
她蹲下身,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哭声里全是破碎的委屈和绝望。
柳如弦没有劝,只是静静站着。
我也站着,像根柱子。
院子里只有沐雨的哭声,哭了约莫半盏茶时间,哭声渐渐弱了,变成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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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弦这才上前,扶起她:“走吧。”
沐雨没有反抗,任由柳如弦扶着,踉踉跄跄往外走。
经过我身边时,她抬起头,看了我最后一眼。
那眼神我永远忘不了。
不是恨,不是厌恶。
是死心。
就像看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
院门开了又关,脚步声远去。
院子里只剩下我,和石桌上那碗早已凉透的清粥。
风吹过,粥表面结起一层薄薄的膜。
我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后颈的植入点还在隐隐作痛,但比刚才好多了。
税虫似乎适应了我的情绪波动,开始释放某种镇定性的反馈。
很有效。
我真的感觉不到太多情绪了。
刚才那种心脏碎裂的剧痛,现在变成了一片麻木的钝感。
众叛亲离。
这四个字我以前在书里看过,觉得是文人夸张。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真的。
众叛亲离不是一场喧哗的审判。
而是一间院子突然空了,一碗粥凉了。
而我站在空荡里,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
……
午时过后,我回到百工坊。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坊内依旧忙碌,阵盘的光幕上,数据流永不停歇。
我坐到总阵台前,开始处理各地传来的反馈。
【冀州常山郡:首日植入武者八百人,排异反应三例,无死亡。郡守提议对老弱病残武者暂缓植入,已驳回。】
【扬州吴郡:当地‘听雨楼’抵制,楼主悬梁自尽,遗书称‘宁死不戴枷锁’。其弟子三十七人随后自愿植入,称‘师父愚忠旧天,我等愿迎新序’。】
【凉州鬼泣城:断刀营全员植入完成,首领屠百城数据异常——连接深度甲等,但情绪波段持续显示‘亢奋’‘狂热’,建议观察。】
我一条条看,一条条批。
该准的准,该驳的驳,该标记观察的标记。
手很稳,心很静。
……
三天后,我去了一趟柳如弦的居所。
以公务名义,送一批需要暗影阁协查的异常数据。
沐雨住在西厢房。
我去的时候,她正坐在窗边发呆,手里拿着一片枯叶,无意识地捻着。
看到我进来,她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不是恨,不是愤怒。
是屏蔽。
就像看到一堵墙、一件家具、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站起身,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里屋,关上了门。
柳如弦在茶案前沏茶,头也不抬:“青州的消息。”
我心里一紧:“什么?”
她推过来一杯茶,“三天前,青州镇武司试图强行闯入无敌门,被反震重伤七人。你猜怎么着?”
她抬起眼:“你三位师兄,一个都不在山上。”
我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他们在哪儿?”
柳如弦眼中带着几分忧虑,“天道大阵,感应不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