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镇武司衙门,我循例铺开密奏专用的纸张,开始向总衙撰写述职报告。
前面皆是公事公办的语句,陈述武林联盟近况、赵举“剿匪”进展以及蜀州民生等。
待写到末尾,我笔锋微顿。
眼前仿佛浮现出赵无眠那张清冷又带着一丝倔强的容颜,嘴角上翘,于是提笔添上了几句私语:
“无眠卿卿如晤:蜀州事务繁杂,唯念京中故人,聊解疲乏。近日偶得一句,颇合我心,说与你听,‘寒蝉欲鸣,需待金秋’。此八字,乃我二人私语,便莫要让秦老狗瞧见了。”
我小心吹干墨迹,通过玄鉴枢尘微台传给了赵无眠。
第二天,唐家堡便派人来请,言明是老太爷相邀。
我在唐老太爷的书房里,与唐老太爷对坐良久。
没有第三人知道我们谈了什么,只知我离开时,老太爷亲自将我送至书房门口。
两天后,联盟执法队果然变本加厉。
他们不再仅仅是骚扰,而是直接以“涉嫌资敌”为由,查封了唐门在城西最大的两间药铺和一座负责打造精密零件的工坊,扣留的货物、原料价值逾万金。
消息传来,唐门上下群情激愤,年轻弟子们几乎要提刀杀上联盟总坛。
迫于这巨大的“压力”,也为了家族存续,唐老太爷终于“屈服”了。
在三日后,在我这位镇武司监正陪同下,唐老太爷乘坐马车,前往那巍峨的蜀王府。
目的只有一个:请罪和求和。
我们辰时便到了王府门前,递上名帖。
门房接过名帖,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王爷正忙,二位稍候”,便将我们晾在了门房那简陋的偏厅里。
这一等,便从清晨等到了日头偏西。
期间,只有小厮送来过两次粗茶。
眼看着王府门前车马往来,各路官员、富商络绎而入,皆得通传。
唯独我们二人,仿佛被遗忘了一般。
直至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才见刘管家慢悠悠踱来。
他神色倨傲道:“唐老先生,江监正,实在对不住,王爷今日政务繁忙,眼下正听苏大家唱曲儿呢,怕是不得空了。您看……要不改日?”
让一位武林名宿、世家家主苦等一天,最后被告知王爷在听歌姬唱曲无暇接见。
这其中的羞辱意味,已浓得化不开。
跟随而来的唐不咸当场便要发作,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却被唐老太爷用眼神死死按住。
老太爷平静对刘管家道:“既然如此,老朽不敢打扰王爷雅兴。我们……明日再来。”
刘管家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次日,我们依旧辰时到来。
又在同样的偏厅,等了足足半日。
茶水依旧粗劣,待遇依旧冷遇。
直到午后,才终于得到了蜀王的召见。
……
我们被引至王府一处名为“赏翠轩”的偏厅。
此处虽也雅致,但远离主殿,通常是接见不甚重要宾客之所,轻视之意,不言自明。
蜀王并未着正服,只穿了一件暗紫色锦缎常袍,斜倚在主位的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对玉胆。
他见我们进来,并未起身,只是抬了抬眼皮,面带微笑,倒是十分客气:
“哎呀,唐老太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老身子骨可还硬朗?”
唐老太爷微微躬身:“劳王爷挂心,老朽不过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苟延残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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