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丫送出了信,却只得到了一句“知道了”的回复,她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
可她接连逼问了侍卫两次,侍卫吐出的也只有这句话,小胖丫这才不得不相信,她那本性高傲,不惹凡俗的爹,骨子里竟也是属饕餮的。
对此,小胖丫没少和金嬷嬷念叨,“我爹怎么能这样?那是婶婶的东西,他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还不还给人家,他怎么好意思呢?”
“我爹不会忘了,他还有个女儿在人家家中住着吧?要是婶婶他们一怒之下,克扣我的吃食,把我饿瘦了,我爹心疼不就晚了?”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爹,我真是看错我爹了……”
如此种种,惹得金嬷嬷忍俊不禁,赵灵姝捧腹大笑。
赵灵姝会知道这事儿,全是因为小胖丫住在常家,那她的一举一动岂能逃过常慧昌的法眼?
常慧昌将她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也都说给了常慧心和赵灵姝听。
常慧心听说小胖丫给肃王去信了,当时就想让人三哥拦了这封信。但常慧昌说了,王府的侍卫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岂是他说拦就能拦的?
再来,不过一尊血玉麒麟罢了,他们看中它,全是因为它是长辈所赐,弄丢了凭白浪费父母们一番心血。可对于肃王来说,那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摆件。
肃王天潢贵胄出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如何会稀罕一尊血玉摆件?
只他们不好开口,如今小胖丫开了口,他们记她的情,愈发以真心待她就是,至于要不要的回来,结果不重要……
那太重要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最后竟得了这么一个含糊的回复!
得知这答案时,常慧心魂不守舍,面上难得的没了笑容。
常慧昌没注意到妹妹的异常,他只把这当成一件小事儿。
“许是肃王根本没听清那侍卫说了是什么,许是听清了,也没时间处理。”常慧昌说起他知道的消息,“最近京郊大营不太平,新旧交替,听说里边的人闹得厉害。肃王能力卓绝,倒是把人都压住了。但是他初来乍到,里边的老人闷头给他使坏,也够肃王头疼的。”
肃王一脑门的官司,现在有空理会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才有鬼。
耐心等几天,等下一次肃王休沐,他亲自和肃王说这事儿。
说完血玉麒麟这个话题,几人又说起了其余一些“消失的嫁妆”。
那些东西有没有被转手送人不知道,但他们贸然登门,怕是连门都进不去;可若是将此事宣扬的众人皆知,用流言来威逼别人“还债”,那就中了赵伯耕的圈套。
届时,常家就真的把京城这些权贵得罪死了。
本就是一介商贾,讲究以和为贵,平常遇见这些官员,也多是巴结讨好居多。这次不巴结讨好了,还上赶着得罪人,那不是擎等着被人收拾?
想到这里,常慧昌只能安慰妹妹,“不着急,慢慢来,总能把东西都要回来。”
常慧心却笑着说,“要不回来也没关系,回了蕲州我去父母面前负荆请罪就是。按我的意思,若那些物件,都能如《生民论》一样,到了赏识他们的伯乐手中,这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常慧昌轻哼一声,狠狠的点了妹妹一指头,“你倒是看的开。”
常慧心又笑了,“不看开点,难道还真和那些权贵去斗?”那真是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了。
“三哥,如今盯着咱们家的人比以前还要多,因为一些物件,授人以借口和把柄,这不划算。”
常慧昌道,“这些事儿我心里有数,你别担心……真要是要不回来,回头三哥给你补上。”
常慧心说,“那能让三哥补?好,我知道三哥这些年做海运挣了大钱,那就让三哥补给我。三哥你快别这么看着我了,我瘆得慌。”
常慧昌还要与几个铺子的东家见面,临走前邀妹妹和外甥女一道出去走走。
常慧心想到外边可能会有的流言蜚语,不太想出门,就婉拒了三哥的好意。倒是赵灵姝和小胖丫,两人到了新宅子后,除了往衙门跑了两趟,其余时候还没出去过。他们憋得狠了,三舅递了个台阶,他们立马顺着台阶下来了。
临出门前,赵灵姝再次对她娘发出邀请,“娘,您真的不去么?”
“你们去玩吧,娘有些累,想回去歇一歇。”
“怎么又累了?娘我看您面色不太好,要不要我给您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常慧心摆摆手,“不用了,娘只是这两天休息的不好。你们快走吧,一会儿天更热了。”
赵灵姝和小胖丫一道上了马车,马车往胡同外去时,赵灵姝还在念叨,“我娘晚上睡不好,难道是因为换了地方的缘故?”
小胖丫说,“婶婶也有可能是认床。”
赵灵姝瞪她一眼,总不能让她娘把成亲时那张床搬出来。
她娘成亲时那张拔步床,在从侯府出来时,就拆成了碎零件全带出来了。
床是黄花梨木所制,上边的雕工精致至极,做床的技术巧夺天工,榫卯设计更是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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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那床她娘和她爹睡了十多年,如今两人都和离了,她娘再把床搬出来自己睡,那不闹笑话么。
小胖丫被赵灵姝瞪了,她也不害怕,反倒又凑近了些,“姐姐,有没有可能是婶婶习惯了晚上有人陪着睡,突然自己一个人睡了,婶婶害怕?”
赵灵姝在小胖丫脑袋瓜上拍了一下,“你是想说你晚上自己睡害怕吧?我娘才不怕,我娘是大人,怕个鬼啊。”
“那还能是什么原因,总不能是婶婶晚上做噩梦了吧?”
赵灵姝也猜不到原因,只能托着脸叹气,“我也不知道啊,等今天回去,我好好问问我娘。实在不行,我这几天晚上先陪我娘睡好了。”
两人小丫头操心着大人的事情,他们却全然没想到,让常慧心失眠多梦的人,行为会那么嚣张。
他竟在这个时候,让人送了一张书信到常家。
常慧心进了内室,在圆凳上枯坐了一会儿,才借口休息,往内室去了。
她确实是准备休息的。
因为肃王醉酒那日的举动,给她造成了很深的困扰。
她这两天根本不能入睡,每次闭上眼,男人结实的躯体,以及身上滚烫的热度便逼人而来。
他身量巍峨如山岳,气息醇厚如美酒,可他的攻击性那般强,钳制在腰间的手掌那么用力。那带着薄茧的手,仅隔着一层薄薄的夏衫,一下下摩挲着她的后腰,让她浑身虚软,站都站不稳。
那人的眼神也炽热滚烫,却又带着满满的占有欲与攻击性,他将他的所思所想全都通过那双深邃的眼睛传递给她,让她心跳如擂鼓,不能自已。
常慧心深深的喘了一口气,似乎要将那个男人带给她的压力,全都倾吐出来似的。
然而,好似并没有什么作用。
因为再次闭眼,迎面而来的还是男人英伟的面庞,以及那过于坦荡强势的眼神。
常慧心烦躁的坐起身,也就是这一个动作,她右手碰到了什么东西。
有翩翩纸张从梳妆台上掉落,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飘飘然的掉落在地上。
一张朴素无华的信封,上边一个落款也没有,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着这信封,常慧心就心跳如擂鼓。
她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这信封,心跳像是煮沸的开水,水蒸气一点点将壶盖顶起又落下,落下又顶起来,就如同她那颗躁动不宁的心一样。
最终,常慧心还是穿着绫袜,一步步走到了信封前。
俯下身,她颤抖着指尖,将信封捏在了手里。
她的指尖那般用力,用力到玉质的手面上青筋都绷了起来,用力到呼吸都费力,像是有刀子在一下下割着她的喉管。
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常慧心躲在拔步床中,缓缓的拆开了信封。
里边薄薄一张纸终于被她拿在了手中,纸张上一行笔走龙蛇的虬劲大字,似乎只是这么看着,便有金戈铁马的气息扑面而来。
——申时初翠茗茶楼金玉麒麟。
毫不相干的十多个大字,常慧心却轻易就理解了那人的意思。
他约她申时初在翠茗茶楼相见,商讨归还金玉麒麟一事。
也不能说“归还”,毕竟他在信件上,可丝毫没提及归还这两个字眼。
所以,这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幌子,他想约她出去私会的幌子。
得出这个结论,常慧心又羞又愤,一张芙蓉面登时变得通红。
那耳根更是红的要滴血一样,好似上边只是挂着一层皮,只要轻轻用手指一戳,那熟透的果子就要流出香甜的汁水来。
常慧心将纸张撕烂,“刺啦”“刺啦”的声音,很快引来了燕儿的注意。
燕儿一边推门进来,一边疑惑的问,“夫人,您还没睡着么?夫人,您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没有?”
常慧心顾不得其他,赶紧将碎纸片都塞进荷包里。
在燕儿进来最后一瞬,她拉起旁边的被子盖在身上,还顺势躺在了床榻上。
“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燕儿听见她嗓子咕哝着,吐字也不清晰,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样,吓的登时上前两步,用力扯开她的被子。
被子下是一张柔媚秾艳的面孔,不同于以往的温婉端庄、表情浅淡,现在的夫人眸中闪烁着潋滟的水光,她白净的皮肤上一片糜艳的潮红,她细细的喘息着,胸口却起伏不停,这场景明明也没多香艳,可只是看着,便让人口干舌燥。
燕儿没多想,只以为夫人蒙头睡憋得很了。她心有余悸的说,“夫人,您万不能把被子拉到头上了,这天太热,再让您窒息了怎么办?今天幸好我来的及时,不然您都要喘不上气了……”
燕儿絮絮叨叨一番,终究是离开了房间。
但她仍旧不放心,便站在门口守着,时刻注意着里边的动静。
房间中,常慧心平复了许久,才让自己彻底平静下来。
但默默的看了那绣着玉兰花的帐子许久,不知想到什么,她眼中默默的流下泪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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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常慧心再没出房门,就这般在屋中躺了一整天。
……
赵灵姝和小胖丫已经没功夫说旁的事情了。
马车拐到大街上,沿途人来车往,一副繁华的闹市模样。
现在天还早,加上今天是个阴天,街面上的行人明显比往日多一些。
赵灵姝和小胖丫坐了一会儿马车,就从车上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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