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的机会。"穆玲珑将和离书拍在案上,震得茶针跳起,"签了它,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我已经向陛下以军功换取和离了。”
顾余生注视着水中沉浮的花朵。
多像那年元初节,穆玲珑把写着心愿的莲花灯推进河里。
灯纸上墨迹晕开前,他看清了“云琅"二字。
"玲珑。"他推过茶盏,”你记不记得..."
"够了!"穆玲珑掀翻茶案,瓷盏在青砖上摔得粉碎,”每次传讯都说花要开了,你除了摆弄这些花草还会什么?"
她一把扯下腰间玉佩——顾家祖传的同心佩还给了顾余生,“云琅哥已经在陛下面前请命,三日后..."
"三日后庆功宴,也是我与云琅哥的婚期!"
顾余生蹲下身收拾碎片的手突然停下了。
甚至连指尖被割出血也浑然不觉:“是吗,那恭喜镇北候。”
云琅终于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铁甲:"顾兄,条件你提,我与玲珑是真心相爱的。"
花厅忽然安静得可怕。
顾余生望着血珠在碎瓷上蜿蜒,想起太医说过,穆玲珑的体质再难有孕。
而云琅嫡子已经三岁,生母至今成谜。
"我同意和离。“他捡起沾血的同心佩,”但有个条件。"
穆玲珑警惕地按住剑柄。
"喝完这杯茶。“顾余生从案几下取出备用的天青釉盏,”用当年你送我的嫁妆茶具。"
茶水注入盏中的声音像山涧清溪。
穆玲珑望着盏底缓缓绽放的雪灵花,突然想起这是她十四岁那年,从北境雪山上偷来的种子。
当时少年顾余生笑着说:“等花开时,我娶你可好?"
"哐当"一声,茶盏被她重重搁下。
她穆玲珑,已经不是当年情窦初开的少女了。
"明日午时,县衙用印,签和离。"
穆玲珑转身时,披风扫落博古架上的青瓷瓶。
云琅深深看了顾余生一眼,玄铁靴碾过满地花瓣跟了出去。
顾余生独自坐在满地狼藉中。
窗外传来穆玲珑训斥士卒的嗓音,那么生机勃勃。
他摩挲着茶盏边缘的口脂印,忽然从碎片堆里捡起一片瓷——那是穆玲珑摔盏时,被他偷偷调包的真品。
盏底残余的茶汤上,漂浮着一瓣雪灵花。
花芯里,藏着肉眼难辨的银色粉末。
"魔门的噬心毒..."顾余生对着阳光眯起眼,“云琅……"
阿墨慌张跑来:”公子!他们在拆东厢房的喜帐!"
"把我书房那匣子兵书送去。“顾余生吹散花瓣,”就说...贺镇北侯新喜。"
院墙外突然传来欢呼声。
顾余生推开窗,看见穆玲珑正被云琅托上马背。
她银甲反射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就像三年前,她戴着凤冠回头对他笑的那天一样。
雪灵花田里,最后一批花苞正在烈日下缓缓绽放。
花开了,可顾余生没能等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