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一句话在走廊炸开惊惶。
沈楠呼吸一窒,干裂的嘴唇嚅动着说不出话,“病危?”
小刘只觉得天旋地转,按住护士的手臂,尽可能不让牙齿打抖。
“怎么会病危,医生,我师傅一定没事对吧?!下病危只是流程而已,对吧?”
护士语速很快,“病人后背重度烧伤,目前血氧饱和度持续下降至警戒值,三次电击除颤后恢复窦性心律但生命体征依旧不稳,不过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抢救病人,请尽快签字。”
沈楠接过护士的笔,这一刻,仿佛能听到血液在寂静中流动的声音。
颤抖的手停在签名栏上,唇瓣已经咬得没有血丝。
执行任何任务,哪怕生死垂亡的关头,她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沈楠能接受自己伤、自己死,却接受不了林青岚出现任何意外。
微颤的笔尖落在纸面上时,林荡的手轻轻覆了上去,他反复的呼吸,嗓音低哑,“妈,我来吧。”
沈楠站在原地久久地缓不过神,任由林荡把笔从手中抽走。
在纸面上艰难地落下名字。
护士立刻拿着文件重新回到手术间。
所有人的心脏都绷得很紧。
寂静的走廊里,只有小刘伸手捂住湿润的眼眶,止不住的呜咽声,“要是我当时能和师傅一起进去排查……或许就能多一秒把人一起救出来,师傅也就不会伤得这么重了……”
就一秒,哪怕多一秒,林清岚都能带着人及时撤退。
他们组的人都是林青岚一手带出来的,遇到险情,林清岚总是打头阵,把后背交给战友,把危险留给自己。
森林抢险的时候是,这次也是。
雨越下越大,手术又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林荡已经忘记自己签了多少份通知单。
浪浪因为吸入性肺损伤在宠物医院抢救,林清岚手术室也没有任何进展。
林荡脊背紧紧抵在冰冷的墙壁,哪怕用力攥紧指骨,也止不住骨头和骨头之间的战栗。
沈楠脸色苍白,文晴给她喂了点水,让她回去休息会儿,沈楠摇头,目光始终盯着亮着灯的手术门。
商场抢险任务截止到凌晨四点才停,林清岚所在消防队的同事都赶进医院,所有人都来不及清理脸和身上,周身弥漫浓烈刺鼻的烧焦味。
“嫂子,林队一定会没事的。”
话虽然如此说,但每个人神情都无比沉重。
那样剧烈的爆炸,伤势怎么可能会轻。
凌晨七点钟,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
医生推门出来就被消防队的人团团围住。
沈楠上前急声问,“医生,情况怎么样。”
林荡紧紧盯着医生。
他们都怕等待他们的又是一份病危通知书。
医生缓缓开口,“林先生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现在情况不稳定,依旧得送进重症监护室观察一段时间。”
‘脱离生命危险’几个字,让众人悬在喉咙的心脏总算落下半分。
小刘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嘴里一直喃喃着,“我就说师傅这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
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明煦他们也如释重负。
强撑到现在的沈楠低头,指腹拭去眼角的泪水,身形控制不住地晃了下。
文晴和高母及时扶稳她的手臂,“没事了没事了,老林没事了。”
高父重重吐出一口气,“我就说老林吉人自有天相!”
这时一对中年夫妇急匆匆地推开人群进来,“噗通”一声跪在手术室门前。
消防队的同事告诉沈楠,“这是师傅救下的女孩的父母。”
夫妻俩也是一夜没睡,女儿那边刚脱离生命危险,他们就立刻打听到救他们女儿的消防员所在的手术间了。
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夫妻俩硬是朝手术室磕了个头才被消防员的同事强拉起来。
“我女儿今年刚高考完,要不是林队没有放弃搜救,我女儿早就……”
说到这里,女人已经泣不成声,想都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落地的那一刻,林清岚用身体承托怀里的女孩,后背抵挡了大部分的砖瓦玻璃,才把黎久护得安然无恙。
女孩的父亲歉疚无比,“要不是因为救我女儿,林队也不会……”他说着又要跪下。
沈楠上前扶起他,声音沉哑,“抢灾救人是每一个消防员的责任,哪怕青岚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我相信不只是他,哪怕在场每一位消防员都会义无反顾。”
女孩的父亲闻言顿时潸然泪下。
现场每一位刚从火场赶来的消防员都无比狼狈。
夫妻二人朝所有人深深鞠躬,肃然起敬。
林青岚转移到重症病房后,还不能进去探视,只能隔着一米左右的观察窗看他。
此刻,林青岚身上插了数不清的管线,戴着呼吸机,像是提线木偶般,无声无息地躺在悬浮式气垫病床上,纱布没有包住的地方像泼了炙热的沥青,焦黑龟裂的皮肤溃烂得令人不敢直视,不断往外渗出淡黄色组织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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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完病人各项身体数据的护士,从病房出来走到沈楠身边,“您是病人的妻子吗?”
沈楠忍下心间的酸楚,从观察窗艰难的挪开视线,应声,“我是。”
“这是病人手术时取下的戒指。”护士将戒指从口袋里拿出来,上面被火灼黑的痕迹还没有擦去,已经不复昨日光亮,“我们取戒指的时候,病人攥得很紧,我想这对他来说很重要。”
沈楠看着那枚婚戒,眼睑红成一片,再也克制不住长久压抑着的情绪,眼泪从指缝里不断流出,双手紧紧攥着那枚婚戒抵在胸口,咽喉哽塞得说不出话来。
林荡扶着她的肩膀,身形挺拔劲直。
只是江明煦清晰的看到,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江明煦趴在观察窗看着昏迷不醒的林青岚,狠狠擦掉眼泪。
前几天分明还好端端的跟他们讲着他和沈姨在大学里发生的趣事的男人,却骤然像做了场噩梦般躺在病床上危在旦夕,江明煦他们心里都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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