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师原本还有些狐疑,毕竟“略有心得”的人他见得太多,大多半桶水响叮当,结果越帮越忙。但一见江天明神情沉稳,语气笃定,也就压下了心中质疑,点点头道:
“我虽然不愿这作品就此被损坏,但毕竟是你淘到的。既然你想,那尽管试试,我这儿所有工具你随便用。”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幅画的修复难度,在我见到的破损作品中也排得上前五。若是你出手修坏了,那也只能自认倒霉。”
王胖子听到宋大师的话,像是忽然又抓到一点心理安慰的浮木,立刻在一旁煽风点火。
“宋大师,您可不能惯他这毛病,一副画子都快烂成渣了,还装神弄鬼地糊弄我们,说得天花乱坠,真以为能修成神迹?我看他这是吹牛吹到太空轨道上去了!”
江天明就当王胖子不存在,径直略过他,扫了一眼四周,随即微微皱眉。
“宋大师,这里有生牛皮纸和明矾水吗?”
宋大师一愣,随即眉头微挑,有点好奇:“你要这两个做什么?”
“处理断裂纸纤维,做底衬修复。”江天明语气轻松,“这幅画的断口是绞裂式老化,干粘根本不行,得生牛皮纸做反背,再用明矾水固色。”
“这玩意我有是有,但一般没人用,都嫌麻烦。”宋大师语气微顿,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你说反背?难道你是想用现代软湿贴法?”
江天明抬手一比划,笑了笑:“我结合了湿贴与古法轻补,尽可能保持颜料层稳定的前提下修边补纸。”
宋大师一听,眼睛一下子亮了,激动地道:“我怎么没想到?!你这个思路如果成立,可以修复80年代以来大批氧化作品!”
说完他转身就奔向柜子,从一堆老纸堆里扒拉出牛皮纸,顺便还抓了几本笔记本,“小兄弟你继续,我得记下来,我得记下来!”
一旁的王胖子看傻了,嘴角直抽:“宋大师,你当真信他这套忽悠?”说着还不忘对着周围的围观群众唱衰:“大家伙儿评评理,连宋大师都不知道的东西,他说得头头是道,这不扯淡吗?”
周围一片附和,都觉得江天明是装蒜。
江天明不理会这帮人,头也不抬,拿起裁纸刀精准地削下纸边,边操作边随口回道:
“不是宋大师不知道,而是没人愿意做这么麻烦的工艺,而且这工艺非常考验手法,付出和收益不成正比,自然大家都不愿做这么麻烦的工艺,但怕麻烦和不懂,是两回事,你少给宋大师头上泼脏水。”
一句话,字字珠玑,宋大师摸了摸鼻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说话,王胖子则是当场钉在原地,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围观群众顿时一片低呼。
“我靠,这小哥什么来头?连这个都知道?”
“这手法我以前在纪录片里看过一次,那是博物馆级别的技师才能干的活啊!”
“神了神了……”
画卷逐渐被固定、加湿、覆膜、补色……江天明的手法之精准,动作之利落,哪怕是宋大师都看得连连点头,笔记本记了整整三页,像个学徒。
“好了。”江天明忽然收了手,“接下来这部分,是你原先判断修复难度最大的污渍区。”
宋大师神色一亮立刻站起来,“这个地方,我有一点修复思路,能不能让我来试试?”
江天明没说话,只是静静点点头、宋大师走到画前,小心翼翼地蘸上特调定型液,手法娴熟,落笔如风。
周围人也都屏住呼吸,哪怕刚刚还在议论纷纷的人,此刻都下意识闭了嘴。
只听“嘶啦”一声。
空气像是被这一声撕裂,颜料涣散开来,一角画面迅速晕染脱粉,仿佛刚刚精心修补好的部分又回到了破烂状态!
“哎!”宋远之脸色瞬间变了,赶紧收手,冷汗涔涔,嘴唇微微颤动,满脸的灰白,愧疚之色溢于言表:“都怪我,这一块承载层太脆,我力道控制住了,还是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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