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安堂。
宋稚绾的桌前放着清粥豆浆、咸菜小食,还有一碗专门为她做的小馄饨。
一桌子早膳瞧着很是可口,可她却好似食不知味。
桌上吃食像是没动过筷。
老太夫人年纪大了,知道什么事都不如吃得好睡得好更重要,人若是这两样都没做好,那身子早晚会垮。
老太夫人看不得她如此作践自己的身子,语气也不禁严肃了些:“囡囡,把小馄饨吃了,不要浪费曾祖母的心意。”
宋稚绾像是才回过神,混沌的双眸呆愣地抬起,点了点头:“孙儿知晓了。”
她拿起小勺舀起馄饨送进口中。
老太夫人看了几眼,还是觉得心里不痛快,吃得跟只猫儿似的,这吃下去也不知是什么味。
“囡囡昨夜没睡好?”她不动声色问道。
宋稚绾咽下嘴里的馄饨,也没替自己隐瞒,胡乱找了个借口:“昨夜风有些大,听着风声就醒了。”
她除了眼底的乌青,眼尾那抹未褪的红,老太夫人也看得一清二楚。
难不成外头的风还能吹进去迷了眼睛不成?
不过是那人离开几日,便这般失魂落魄。
老太夫人本是想让叶竹君去探探她的心意的,可这几日事多,她爬墙挨罚养伤……叶竹君又忙着手底下的丝绸铺子,也没寻得到合适的时机问。
如今看来。
这昭然若揭的心意,是不必问了的。
一碗小馄饨下肚, 宋稚绾拿着帕子擦了擦嘴,抬起头时,正好对上老太夫人的目光。
那历经沧桑的双目如平静幽深的湖水,缓缓流动,道不尽岁月湍急,一去不复返。
老太夫人看着她,像在透过她去看见自己那苦命早逝的女儿和外孙女。
老天不公。
她的女儿去了,留下个孤苦无依的外孙女,如今外孙女也去了,留下个更可怜的小曾外孙。
老太夫人这些年吃斋念佛,只为乞求上苍,公孙府一门上下,从未做过伤天害理、欺男霸女之事,求上苍垂怜,
不要让她可怜的小曾外孙再吃这些苦了。
“曾祖母,您流泪了。”
脸上轻柔的触感让老太夫人回过神,抬眼一瞧,她的小囡囡正好端端地站在眼前呢。
宋稚绾知道,曾祖母这是在想她母亲了。
她垂下眼睫,掩住湿意,摇着手撒娇道:“曾祖母,您这样,我也想哭了。“
还好她只是在太子哥哥面前爱哭了些,在旁人面前还是能忍得住的。
老太夫人看着她,拂去泪花。
心里莫名起了股打趣的心思,毫不留情地揭穿:“囡囡昨夜还没哭够吗?”
话音刚落。
那块小帕子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宋稚绾愣神地眨了好几下眼睛,嘴巴微微张大,缓缓地“啊?”了一声。
随后又欲盖弥彰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支支吾吾道:“孙儿……孙儿没哭啊。”
曾祖母怎么会知道她哭了呢?
她早上明明用冰帕子敷过眼睛了的……
“曾祖母只是老了,”见她神情疑惑,老太夫人鼻间轻哼,“不是瞎了。”
说罢,她站起身,牵着宋稚绾的手往内室走去,“哭便哭了,没什么好丢人的,曾祖母还有话要问你呢。”
宋稚绾一听见问话二字,又提心吊胆了起来。
不会是要问她为何哭吧?
说看话本子看哭的,曾祖母会信吗?
她的心事都写在脸上,老太夫人正想开口:“囡囡……”
宋稚绾猛然回神,下意识答道:“我、我是看话本子哭的,不是为了别的。”
老太夫人:“……”
四周静谧了一瞬。
老太夫人忽地笑出声来,笑声在内室里回荡,开朗洪亮,像是一个个结实的巴掌打在宋稚绾脸上。
她双脸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索性破罐子破摔,骄横地往桌上一趴,埋着脸不起:“曾祖母莫要笑孙儿了,不然孙儿可就走了。“
该死的嘴。
老太夫人压下笑意,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后悔。
当年为了让宋稚绾过得更好,老太夫人狠下心,不去宫里要人,白白没了几年让小囡囡承欢膝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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