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之大,比宫里好的地方也多了去了。
他都有些后悔,后悔带她出来,后悔让她知晓这世间景色比宫里的一砖一瓦都要生趣得多。
可想到她的欢脱,无拘无束的笑颜,萧琰又觉得不后悔了。
只是,他好似不太想当太子了……
萧琰思虑重重,生怕怀里的小人是个没心没肺的,说好陪他一生,出来一遭便不做数了。
他怕,怕得想将她一口吞了藏入腹中……
……
出门在外,难免不便。
萧琰想着宋稚绾爱干净,若在船上几天不沐浴,只怕是恨不得要跳进江里洗洗。
更何况她收拾包袱时,连沐浴的香料都带上了。
萧琰只好让人在船舱里隔了一个用于沐浴的小单间,从里面用牛皮纸封得严严实实的,不透一丝风进来。
虽比宫里的简陋些,但好在宋稚绾也不骄矜。
萧琰坐在舱内,将里面的水声听得一清二楚,修长嶙峋的指骨夹着本书,许久也未曾翻动一页。
月黑风高,四周寂寥。
浩瀚广阔的江面上隐隐可以看见些许船影,比白日里好像还多了些。
王忠小德子和紫月在外头用炉子烤红薯,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小德子:“师傅,这夜里的船怎么还多了?”
王忠:“说你蠢你还不信,夜里不好赶路,船走得慢,船都聚在一起,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紫月:“哦~我还以为是水匪的船呢,临行前公孙大人说夜里容易招水匪……”
她话说到一半,气氛忽然安静得诡异。
三人像是见了鬼,缓缓抬起头,紫月惊恐地瞪大双眼,刚想喊人,被王忠一把捂住了嘴,“别喊!若真是水匪,你这一喊可都引过来了。”
她慌忙点头,王忠定着心神吩咐:“你先去找小主子,小德子去将船上的人聚起来,我去请示殿下。”
陆路有山匪,水路有水匪。
可水匪却比山匪棘手得多,水匪都是自小水性好的,船上的人跳不掉,若跳进水中,会不会水另说,即便是会,只怕也难从水匪手下逃走。
王忠压着声音,不敢让里头沐浴的人听见:“殿下,外头的船只多了许多,奴才方才和侍卫仔细瞧过了,不大像是白日里见到的那些。”
萧琰放下书,从半开的窗望了一眼,冷静得让王忠捉摸不透,“这些船,已经蜇伏近一个时辰了。”
王忠一愣,双目从震惊到缓缓放光。
果然是水匪!
不过这水匪再厉害,也逃不过殿下的法眼,殿下一早便发现了。难怪方才小主子赏月赏得好好的,忽然就被殿下赶回来了。
王忠这下心落回肚子里了,殿下既然走水路,想必一早便安排妥当了。
不过他还有些好奇:“殿下,水匪蜇伏已久,何时会出动?”
身后的水声响了一阵,是出浴的声音。
萧琰将书翻了一页,“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