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焉瞧了眼纸上的字,讪讪笑了两声:“我不过随口一问,何时要向二弟讨人了。”
裴行焉还没傻到这地步,沈语柔还在旁边,他怎好开口讨人?便是看上了,也不急于这一时,私下里和裴知予说几句好话,把人要过来就是。
老太太偏心,挑着好看的丫鬟,总是先往西院送去,好在裴知予素来不好女色,向他讨人,再容易不过了。
裴行焉打定主意,便不再看雪棠了,体贴地为沈语柔夹了一块排骨,又亲自给她添了半盏茶。
裴知予黑眸微眯,慢条斯理地继续吃菜。
一顿饭很快吃完,雪棠跟在裴知予身后朝屋外走去。小雪已经停了,天地骤静,风声止歇,四处都静悄悄的。她盯着脚下覆满积雪的小路,心里仍想着裴行焉的事。
裴行焉方才是什么意思?
是打算放过她了吗?
可他的眼神还是会时不时地飘过来,意味深长,令雪棠脊背发凉。
还有那位沈小姐,明明是第一次见,可雪棠总觉得沈语柔对她有一股莫名的憎恨和敌意,说不清缘由。
忽地,手腕被人拽住,打断了雪棠乱糟糟的思绪。她怔了下,抬起头,见裴知予正握着她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拨开她的手指,让她白皙的掌心露出来。
雪后清寒,他的手却温热,锢着她盈盈细弱的腕子,雪棠清楚地瞧见,那虎口上有一道狭长狰狞的旧疤,仿佛锋利的刀锋,灼烫地割进她雪色的肌肤里。
雪棠的心跳蓦地快了几分,下意识唤了声:“二爷,您……”
手心突然传来一阵酥痒,雪棠低头,这才知道原来裴知予是要在她掌心写字,她急忙凝聚精神感受着他指尖落下的笔画,一点点拼凑成完整的字句。
“不愿意跟着大公子?”裴知予问。
“奴婢已是二爷的人了,自然想跟着二爷。”雪棠抿了下唇,轻声道。
雪棠想得很明白,二爷虽患着哑疾,性子又暴戾了些,可至少待她还算不错,而裴行焉……
听说他在房事上有许多与常人不同的癖好,上月刚折腾死了两个小丫鬟,尸体就丢在西侧小门旁的巷子里,惨不忍睹。
她可不想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裴知予瞥着她,黑眸幽深,似在辨别她这话有几分真心,雪棠被他盯得有些紧张,顿了顿,小声补充道:“二爷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只想好好伺候二爷,再无其他念头。”
这是奴贩教她的道理,无论她过往如何光鲜,如今既已成了奴婢,便该时刻谨记,身为奴婢,侍奉好主子、让主子高兴,才能过上好日子。
裴知予的指腹有意无意地划过她细嫩的手心,慢悠悠地,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雪棠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问道:“二爷……会把奴婢送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