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鸡在院子里撒欢儿,扑棱着翅膀抢米吃,尘土飞扬,活像个小型斗鸡场。朱允熥刚打发走茹嫦,正蹲在石桌旁,盯着那群鸡,嘴角挂着抹狡黠的笑,像个偷了腥的猫在盘算下一顿美餐。阳光洒在他脸上,映出他眼底那抹藏不住的精明,活脱脱一个皇孙版的“腹黑小狐狸”。
可这份清净没持续两秒,门口忽地传来一阵吵嚷,像是谁踩了鸡尾巴,炸了窝似的。“大侄儿!我来看你了!”那嗓门儿洪亮得能震落房顶的瓦,带着股子自来熟的热情,愣是把院子里的鸡吓得齐刷刷缩了脖子,羽毛乱颤,像一群受惊的小媳妇。
“大侄儿?”朱允熥挑了挑眉,心说这又是哪路神仙,敢这么没大没小地喊他。莫不是哪个王爷闲得蛋疼,跑来串门蹭饭?“让他进来吧。”他懒洋洋地摆摆手,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米屑,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瞧瞧这回又是什么戏码。
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个锦袍少年,年纪瞧着比朱允熥大不了几岁,脸上挂着大大咧咧的笑,步子迈得跟螃蟹似的,横冲直撞就往院子里闯。那身锦袍金光闪闪,绣着团龙纹,腰间还挂着块碧玉佩,走路时叮当作响,活像个移动的珠宝摊。“大侄子,进你家门怎么还得对暗号啊?跟防贼似的!”他一开口,语气里满是揶揄,眼睛却滴溜溜地四下打量,像在估摸这院子值几个钱。
朱允熥定睛一瞧,乐了:“安王叔……”叫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家伙“叔”,怎么想怎么别扭,可大明的辈分向来铁打不动,谁让这位是正儿八经的安王朱楹呢?更别提,他爷爷下个月就要“呱呱坠地”了——这辈分的账,算起来能把人绕进迷魂阵。朱允熥清了清嗓子,纠正道:“王叔,咱得讲清楚,我是三侄儿,不是大侄儿。”
安王一愣,瞪圆了眼:“啥?三侄儿?”他挠挠头,嘀咕了句,“这辈分乱得跟麻花似的……”可也没多纠结,径直往石桌旁一屁股坐下,抓起茶壶咕嘟咕嘟灌了一气,活像刚从沙漠里爬出来的骆驼,茶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湿了半片衣襟。
茹嫦识趣地退到一边,把石桌让了出来,眼神却忍不住偷瞄这对叔侄——一个皇孙精明得像狐狸,一个王爷豪迈得像土匪,这组合,怕是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朱允熥瞅着安王那副豪迈的喝茶架势,忍不住问:“王叔这是咋了?瞧着心情不大好?茶壶招你惹你了?”
安王把茶壶往桌上一撂,抹了把嘴,哼哼道:“还不是跟肃王那家伙吵了一架!”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活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那家伙嫌我支持你那‘二五减租诏’,说我不近人情,非让我跟你绝交,不然就跟我翻脸!啧,脸皮比城墙还厚!”
朱允熥挑眉,来了兴致:“哦?那结果呢?”他端起茶杯,慢悠悠抿了一口,眼神却像刀子似的,透着几分探究。
安王一拍大腿,得意洋洋:“我跟他绝交了呗!谁怕谁啊!”他这话说得轻巧,可眼神里分明闪着几分狡黠,像是早算计好了什么。接着,他身子一倾,凑到朱允熥跟前,压低声音道:“三侄儿,我一眼就瞧出你那减租诏里藏着大志向!现在你又当上了户部尚书,嘿,咱可得好好亲近亲近!”那语气,活像个拉盟友的江湖大哥,恨不得当场拜把子。
朱允熥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斜他一眼:“王叔有话直说,别绕弯子。”他这语气,半是揶揄半是试探,像在逗着安王把底牌亮出来。
安王嘿嘿一笑,索性把话摊开:“三侄儿,王叔我苦啊!”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差点没挤出两滴眼泪,活像个走投无路的落魄书生,“凉州那破地方,简直是不毛之地!把我扔那儿,还不许出王府,这日子还有啥盼头?一年那点俸禄,够干啥?难不成让我在王府里坐吃山空,等着喝西北风?”
朱允熥慢悠悠地给他续了杯茶,淡淡道:“凉州可是鱼米之乡,名头响着呢。”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可眼底却藏着抹促狭的笑,像在故意逗安王上钩。
“鱼米之乡?”安王差点没跳起来,瞪着他像看个外星人,“那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黄巢之乱后,长安就废了,再加上宋朝那帮人瞎折腾,丝绸之路一关,凉州现在连鬼影子都见不着!三侄儿,你可别拿这话糊弄我!”他气呼呼地一拍桌子,茶杯都晃了晃,活像个被戳了痛处的刺猬。
朱允熥心里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地点头。他哪会不知道凉州的现状?熟读史书的他,肚子里装的典故比安王喝的茶还多,凉州从盛唐的繁华到如今的荒凉,他能倒背如流。可这会儿,他故意顺着对方的话头走,为的就是让安王觉得自己占了上风——谈话这门艺术,讲究的就是点到为止,既不能咄咄逼人,也不能让人觉得你软得跟面团似的。安王这性子,急吼吼的,像个点着了引线的炮仗,得先哄着点,才能套出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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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想让我咋办?”朱允熥把球踢了回去,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
安王一听,急了:“你咋又问我?我要是知道办法,还能混成现在这德行?”他顿了顿,脸上堆起笑,挤眉弄眼道,“三侄儿,肃王说我跟你绝交,我可是跟他吵得脸红脖子粗,差点没动手!这朋友,你不得交一个?”
朱允熥低头抿了口茶,思忖片刻,慢悠悠道:“我尽量。”这俩字说得轻飘飘,像一阵风,听着没啥分量,可细品又透着股高深莫测的味道——有可能办成,也有可能办不成,全看他心情。
安王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好好好!三侄儿,王叔的命可就交给你了!”他拍着胸脯,豪气干云,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脱离苦海,抱着金山银山乐呵呵的美好未来。
可还没等他起身,鼻子里忽地钻进一股勾魂的香味,像根无形的鱼钩,硬生生把他拽了回来。他皱着鼻子四下嗅了嗅,眼睛瞪得像铜铃:“这是啥味儿?这么香?三侄儿,你藏了啥好东西?”
朱允熥瞅了他一眼,淡定道:“炖了只鸡。最近熬夜熬得有点虚,补补身子。”他这话说得随意,可眼底却闪着抹狡黠,像在等着安王上钩。
“熬夜?”安王一听,脸上露出个男人都懂的坏笑,“嘿,懂!懂!”那语气,活像在暗示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眉毛挑得跟跳舞似的,差点没直接问“哪家姑娘这么有魅力”。
朱允熥却一本正经地补了句:“我连着三天十一点以后才睡,猝死的风险都上来了!”他这话说得严肃,可眼神里分明藏着几分戏谑,像在拿安王寻开心。
安王笑容一僵,嘴角抽了抽:“十一点……你管这叫熬夜?”他脑子里一闪,想到皇帝那块新奇的怀表——据说是朱允熥孝敬的,硬生生把“子时”改叫了“十一点”,如今宫里都跟着喊开了。可这也太离谱了吧?子时睡觉算熬夜,那他半夜三更还在酒肆里划拳的日子,怕是得叫“修仙”了!他干笑两声,掩饰尴尬,眼睛却死死盯着桌边冒香的砂锅,喉头上下滚动,活像只闻到肉味儿的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