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老宅门口彩旗招展,卫兵的长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四匹油光水滑的黑马拉着的鎏金马车,咯吱咯吱碾过铺满红绸的街道,停在朱漆大门前。
两个穿暗红官袍的中年人带着乌泱泱一群族人跪得整整齐齐,青砖地上红毯直铺到二进院子。
车帘一掀,李承乾踩着马凳刚落地,后头马车里苏蝉儿搂着俩孩子没动弹。
打头的苏生、苏练"咚咚"磕头:"臣给太子、太子妃请安!"
后头跟着的苏家小辈们哗啦啦跪了一片,红毯两边看热闹的百姓被衙役拦在外头直踮脚。
李承乾摆摆手:"都起来吧,自家人别整虚的。"
眼风扫过人群里穿绿袍的苏文鼎,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御史台那个刺儿头么?
乌压压一群人往正厅挪,李承乾胳膊肘碰碰苏蝉儿:"你二叔家老四看着蔫了吧唧的,听说今年要考科举?"
正说着,前头苏生拽着个面皮白净的少年过来磕头。
少年结结巴巴:"回、回殿下,小、小的苏乾......"
"急什么,头回考试就当练手。"
李承乾呷口茶,瞅着苏家几个小子眼珠子乱转,话锋突然一转:"最近礼部要修《后汉书》,你们怎么看?"
堂屋里霎时静得能听见针掉。
苏文鼎"噌"地站起来,官袍下摆还挂着茶渍:"殿下!这书修不得!"
满屋子人倒吸凉气——谁不知道《后汉书》里写的废太子故事?
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子么!
李承乾捏着茶盖的手顿了顿,脸上还挂着笑:"苏御史倒是说说,光武帝废太子刘强,跟咱们现在有什么关系?"
他慢悠悠踱到苏文鼎跟前,"东海恭王是病死的,可不是被弟弟捅死的。"话里带刺,暗戳戳点着玄武门那档子事。
苏文鼎脑门冒汗,腰杆却挺得笔直:"史书如明镜,殿下要学汉明帝,可有人未必想做东海王!"
这话说得诛心,满屋子苏家人恨不得把脑袋塞裤裆里。
武功县令在门外听得腿肚子转筋,扒着门框才没瘫地上。
论资历与能力,苏世长皆优于苏勖。
然而毕竟已经离世十几年之久,苏文鼎在武功苏氏族中的影响力居然仍保持在一个相当高的水平,或许与个人因素有关。
很快大部分人都已离开,有些话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听闻的。
此时留在中堂里的除了苏生、苏练、苏文鼎、苏童和苏干五位外,再无其他苏家人。
甚至连身为正九品上的秘书省校书郎苏乾也不例外。
苏乾仗着是公主生的崽子,厚着脸皮赖在屋里听墙角。独孤庆历和戴至德也杵在边上没挪窝。
李承乾翘着二郎腿,眼神跟钩子似的盯着苏文鼎:"苏大人接着说,本王听着呢!"
"那臣就斗胆了!"苏文鼎梗着脖子,"坊间传闻皇上要立杨妃当皇后,这事儿......"
"打住!"李承乾"啪"地把茶碗撂桌上,"您这御史台的话篓子装不下皇家私事吧?"
"臣吃这碗饭的,该说还得说!"苏文鼎眼都不眨,"您要是带头修《后汉书》,保不齐就有小人拿里头废太子的典故作妖。到时候杨妃和曹王都得遭殃,指不定还有人要借刀杀人呢!"
提到曹王李明,屋里温度骤降——谁不知道他娘是齐王妃改嫁的?当年玄武门那摊子血还没擦干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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