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忽然想起什么,趋前半步:"年关将至,东宫数百属官的岁赐......"
他瞟了眼案头堆积的《考工志》草图,"今年修书耗资甚巨,臣等正商议着裁减三成宴席......"
"裁?"
李承乾突然轻笑,"孤倒有个主意。"
他甩出本泛黄册子,"去岁突厥进贡的夜光璧还剩十二对,配上尚衣局新制的貂裘,给六品以上官员各添件过年新衣。"
贺兰楚石眼睛一亮:"妙啊!夜光璧在长安黑市......"
"贺兰!"
秦怀道突然咳嗽,"殿下圣明,这般既体面又省了金银。"
铜炉腾起的青烟里,李承乾摩挲着腰间螭纹玉佩:"二郎,除夕夜宴记得备上那套西域进贡的琉璃盏。"
他忽然转向殿角阴影,"李茂,孙神医可有消息?"
"前日飞鸽传书说在巫山采药。"
李茂从袖中抖出密函,"说是寻到了《千金方》缺的那味龙脑香。"
"着太医署备好三车当归、两车黄芪。"
李承乾忽然起身,九旒冕珠玉乱颤,"再挑十匹蜀锦,等孙老回京......"
话音未落,檐外突然掠过寒鸦啼鸣。
戴至德望着太子苍白指节,忽然想起三日前太医院报来的脉案——那上面朱笔勾勒的"心悸"二字,此刻正在烛火中明明灭灭。
……
朱雀大街虽人流如织,戴至德却依然不断鞭策马车快速前行。
秦怀道坐在另一边,忍不住劝说道:“你稍微慢一点,不用赶得这么急。”
“必须抓紧时间。”戴至德一脸严肃地侧过身,瞥了秦怀道一眼后,重新注视前方:“因为再过半个时辰,太医令就要下班回家了。”
下班回家,他们正是要去等待谢季卿下班后再谈事情啊?
秦怀道正想开口说什么,但忽然间他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严峻起来。
崇教殿内,一只不足两寸的船形银块被随意放置在桌上木箱边缘。
李承乾微微抬起目光,望着戴至德询问道:“这枚银块似乎并非私人工坊所铸,做工显得颇为粗糙。戴大人,请详述此物是如何获得的?”
李茂、杜荷、贺兰楚石以及秦怀道等人分列两侧,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戴至德身上。
“微臣奉命前往太医令谢季卿府上赠送新年礼物,不巧当时太医还在班上未归,因此我代其夫人将礼物送入库中,在移动一旁箱子时意外发现了里面藏有十枚相同的银块。
起初并未多想,后来意识到这些银条缺口处特有的痕迹与之前雍州府于凤阳县查获的案件相关银块一致。”说至此处,戴至德自己的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
众人闻言皆是神情庄重,直接忽略了戴至德口中“偶然”、“储藏室”等字眼,眼神全部定格在这几枚可疑的金属制品上。
“按理说谢季卿应该不会有足够的实力影响一位禁卫军指挥官。”
李承乾轻轻摇头,转向戴至德进一步提问:“那么现在可以确定是谁把这些银块送到了太医府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