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子伤愈之后某一天,他去了立政殿拜访晋王和晋阳公主。也就是那天,在管理木材堆时卢护遇到了木堆突然倒塌的事故,两条腿被压折了。”
说到这里时,贺兰楚石显得格外谨慎:“有人传言说是太子怀疑卢护导致其坠马失足,因此采取了报复措施……”
“绝无可能!一位小小仆丞哪来的胆量敢谋害太子!”
对此,侯君集立刻摇头否定道:“除非在他背后还藏着更强大的势力支持他才行......”
“所以后来卢护去世了。”
贺兰楚石接过话茬直接宣布结局。
都是混迹于朝堂的老狐狸,只是稍稍一开口,变知晓了其中藏着的玄机。
听到这里,侯君集的面容瞬时变得异常阴郁。
他心里一直对这个太子有意见,有想法,甚至于背后做了不少小动作。
但是这么腌臜的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因为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不允许!
他允许你内讧,甚至允许你站队。
但是,若是直接出手冒犯了天家的根基,李二绝对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想来那人也真是胆子够大,同时也是足够愚蠢。
侯君集想到这里,随后示意女婿继续说。
“由于卢护断腿,东宫的太子仆丞之位便出现空缺,又恰逢太子仆一职无人填补,殿下决定同时填补这两个职位。
而卢护则被调任大理寺丞。在他归家后不久便逝世了,因此大理寺着手进行了调查。”
贺兰楚石简略地叙述了一番。
"大理寺那帮人都是吃干饭的?"
侯君集望着争执的父子,指尖摩挲着袖中密函褶皱,"孙丹青这个大理寺卿,怕是要当到头了。"
贺兰楚石苦笑:"太子亲赴卢家灵堂时,把范阳卢氏夸得天花乱坠。谁知当夜崔县丞就横死家中,说是为争个胡姬..."
他忽然压低声音,"卢家扶柩出城那日,三十里外的乱葬岗蹿出百来个'山匪',连棺材板都撬了。"
侯君集茶碗重重一磕,青瓷盖跳起三寸:"在雍州地界犯事,倒闹到长安来?"
"雍州府查了月余,连根毛都没揪着。"
贺兰楚石无奈摊手,"卢家要扶灵归乡,长史偏扣着尸身不放。如今四七都过了,大理寺推说卢护生前在此当值,硬是接了这烫手山芋。"
铜炉炭火噼啪作响,侯君集望着窗棂上凝结的冰花:"太子近日在忙什么?"
"说是修订《考工志》,实则..."
贺兰楚石凑近半步,"实则日日陪苏亶游曲江。那老东西带着江南十二州的舆图,怕是要在东宫再起炉灶。"
侯君集突然攥紧密函,羊皮纸在掌心皱成团。
卢护棺椁里藏的若是盐铁司的账册......
他猛然起身,大氅带翻茶盏:"盯死卢家人!尤其是女眷头上的簪子、孩童颈间的长命锁——"
"诺!"
贺兰楚石抱拳时,甲叶寒光映出眼底狠戾。
牢门铁链哗啦作响,狱卒谄笑着躬身。
侯君集望着女婿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玄武门下的血誓。
那时太子的铠甲还沾着建成喉头的血,如今这双握过自己性命的手,又要搅动怎样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