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季卿的笏板叩在青砖地面的裂痕处,惊起三只檐下筑巢的雨燕。
独孤庆历圆领袍的蹀躞带撞上鎏金铜鹤灯台,震得灯油泼洒在刚呈上的《西域诸国志》竹简上。
"臣独孤庆历,问晋王安。"
他叉手行礼时,腰间鱼袋穗子扫过案头药碾,将晒干的肉苁蓉扫落在地。
李治注意到这位表兄的鹿皮靴底沾着太医院特有的艾草灰。
当独孤庆历转向秦宸等人时,谢季卿突然攥紧手中青囊。
囊中银针穿透锦帛,在掌心压出深红印记——这针囊纹样与三日前太子赏赐给李秦的一模一样。
"谢大夫。"贺兰楚石的佩剑鞘尾撞上门框铜钉,惊得药童打翻装血余炭的陶罐,"您这青囊里装的,莫不是太医院上月失窃的九针?"
他甲胄边缘凝结的褐色血渍,正是昨日杖毙偷药内侍时溅上的。
内室鎏金屏风后,李承乾的犀角簪斜插在散乱的发髻间,手中《诸病源候论》正翻到"金创"篇。
当李秦双掌按上他小腿时,悬挂在梁间的五色药囊突然晃动——里面装着太医署特制的镇痛散。
"法师请看。"
太子撩起龟甲纹绫裤,露出蜈蚣状的旧伤痕,"每逢朔望,此处便如蚁啮。"
他说着屈伸脚趾,案头青瓷脉枕跟着发出细微颤鸣。
李秦腕间银链缀着的十字纹坠子垂落,他十指如鹰爪扣住伤处,指节爆出炒豆般的脆响。
于志宁突然以袖掩鼻——景教士身上浓重的乳香气,让他想起去岁查抄的波斯商队。
"殿下请看。"
李秦突然托起太子足踝,"此处血海穴可还有阻滞?"
他袖中滑落的金针在暮色中泛着冷光,针尾镌刻的景教符文与屏风后的药方笔迹形成鲜明对比。
“啊!”突然间,李承乾不由得喊了一声,原来是李秦碰到了他骨折的地方。
注意到李承乾的表情变化,李秦轻点头,放开手后,出其不意地在他的膝盖上轻轻一敲,瞬间,李承乾的腿条件反射地向上一弹,脚趾伸得笔直。
见到此景,李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接着从旁的药箱里抽出几根银针,迅速地在李承乾小腿的关键穴位上扎了下去。
旋转着手中的银针,李秦抬头问道:“殿下感觉怎么样?”
“觉得有点热。”李承乾目不转睛地看着李秦,握在长榻边的拳头也随之紧缩。
尽管是自己力邀李秦前来诊治,他还是期望可以从这位景教信徒那里获得令人振奋的消息。
波斯景教出身,李秦。
李承乾并不糊涂,仅凭这名字就知道对方应该来自于黑衣大食之地。
黑衣大食西部接壤罗马,即使是在现今教皇统治之下,西方在医学领域依然有相当高的成就。
特别是解剖学方面。
李承乾因为对西方历史中的某些争论有兴趣而专门研究过这些知识,并从中获益匪浅。
对于大食人所知甚少的情况下,他寄希望于能够通过李秦得到关于治疗方法的一些新见解。
当然了,若无成果也不用太悲观,比如求助于孙思邈,甚至自己进行手术尝试……
“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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