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雪特别大,
最后连树皮都被剥光了。
他永远记得,父母躺在草席上再也没醒来的样子......干瘪得像两具包着皮的骷髅。
后来......
十五岁的霍岩握着生锈的柴刀,第一次打劫商队时手抖得厉害。
直到喝下那碗混着血腥味的浊酒,
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山匪"。
在黑山军里,
他凭着股不要命的狠劲混成了小头目。
还记得第一次"庆功宴",分到的那块带着血丝的羊肉,吃得他满嘴流油。
那时候觉得,这就是神仙日子。
可现在想来,那算什么神仙日子?
一年到头,能沾到荤腥的次数屈指可数。
大多数时候都是发硬的杂粮饼就着野菜汤。
偶尔猎到野兔,二十号人分着吃,连骨头都要嚼碎了咽下去。
而现在......
霍岩猛地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
卤肉的酱香在舌尖炸开,
肥肉入口即化。
他吃得急了,差点噎住,赶紧灌了口热腾腾的肉汤。
“队长,您咋还在这蹲着呢?”
这时,
手下的小兵掀开帐帘,手里举着根金黄的炸鸡腿,一边啃一边喊:"快去领披萨,再晚就没啦!"
霍岩抹了把嘴,突然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这他娘的才叫日子啊。
像霍岩这样的人,其实在军中有很多。
风雪呼啸的校场旁,
几个老兵围坐在炭火边,手里捧着热腾腾的牛肉面。
碗里浮着油花清汤,
薄如蝉翼的牛肉片铺了满满一层,
葱花翠绿,
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这特么是一个当兵的,能每天吃到的???
一个缺了半只耳朵的老兵,突然"啪"地抽了自己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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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你干啥呢?",旁边人吓了一跳。
"俺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老周揉着脸,疼得龇牙咧嘴,可眼里却闪着光,“天天吃的满嘴流油,我总感觉这日子有些不真实。”
“然后扇了自己一巴掌,发现真他娘的是真的!”
众人哄笑起来,可笑着笑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是啊,谁天生就想当贼寇?
若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提着脑袋干这掉脑袋的营生?
自己这些人,哪个不是因为走投无路,才选择了落草为寇?
有人想起家乡闹饥荒时,为了半块发霉的饼子跟野狗抢食。
有人记得被官府逼税,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拉去抵债。
还有人抹了把脸,想起自己原本只是个老老实实的佃户,因为交不起租子,被地主打断了腿,这才咬牙上了山......可现在呢?
可现在呢?
自己这种神仙一般的伙食,
怕是连县太爷都吃不上!
“你们说,主公给我们这种待遇,到底是图啥。”
“你管他图啥呢,老子反正就这么烂命一条,到时候在战场上以命相搏,回报主公就是了,你想那么多干啥。"
"就是,这种伙食以前做梦都不敢想,就连断头饭怕是都赶不上一半。"
“就算是断头饭又咋了,天天能吃上这种饭,就是主公让我去送死,我也绝对不吭一声!”
“说的也是,要不是我运气好,怕是二十年前就饿死了,承蒙主公看得起,天天让我吃上大鱼大肉,这条命给主公就是了!”
“讲真的,想让我们卖命,都用不上这种伙食,能吃个饱饭就谢天谢地了,放在之前,咱们谁感想,能吃上这些。”
......
......
......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