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去！”那壮汉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周围那些同样带着讥诮神情的兄弟们，“爷今天乏了，不想动弹。这二两银子，您啊，还是留着自己买棺材板吧！”
“哈哈哈哈！”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声。
这笑声，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具羞辱性！
王管事彻底被激怒了。
他一个安国公府的总管事，在外面，哪个小商小贩见了他，不得点头哈腰，恭恭敬敬地叫一声“王爷”？
何曾被一群泥腿子，如此当众羞辱过？！
“反了！都反了天了！”
王管事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将那锭银子揣回怀里，指着那络腮胡子汉子的鼻子，声色俱厉地咆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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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不识抬举的贱民！难怪一辈子吃不饱饭！就你们这副懒鬼的德行，饿死也是活该！”
那络腮胡子汉子闻言，脸上的讥笑缓缓收敛。
他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本就生得人高马大，常年在码头扛活，练就了一身虬结的肌肉。
此刻他一站起来，那高大的身影，竟带着一股骇人的压迫感，将那趾高气昂的王管事，衬得像一只随时可能被捏死的鸡崽。
“你说什么？”
汉子的声音不高，却像是从胸膛里发出的闷雷。
“你再说一遍？”
王管事被他这眼神看得心中一突，下意识地就想后退。
可他身后，是安国公府的二公子，是他绝对不能丢的脸面。
他只能硬着头皮，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吼道：“怎么？老子说错了不成？！你们就是一群……”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那络腮胡子汉子，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们是不想给你们这群吃人肉、喝人血，还不吐骨头的畜生干活。”
汉子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你们把米价抬到天上去，逼得我们家家户户卖儿卖女，活不下去。现在，又想用二两银子，来买我们的骨头？”
他伸出那只比常人大了一圈的、布满了老茧和伤疤的手，猛地一指不远处那辆华美的马车。
“我告诉你们！别说二两，就是二百两，两千两！爷今天也不伺候了！”
“我们宁愿饿死！也绝不再为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流一滴汗！”
“对！宁愿饿死！”
“说得好！”
他身后的那上百号苦力，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个个全都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们没有拿任何武器，只是缓缓地，朝着那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王管事，围了上来。
那一道道冰冷的、充满了刻骨恨意的目光，汇聚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王管事死死地罩在其中。
王管事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的腿肚子开始转筋，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着颤。
他想动手，可他看看自己这副被酒色掏空的身子，再看看对面那十几双砂锅大的拳头，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动一下，下一刻，就会被这群愤怒的“贱民”，活活打死在这里！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王管-事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我告诉你们！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们要是敢乱来……”
“滚！”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从人群中爆发出来。
王管事如蒙大赦，他甚至顾不上去看自家公子爷的脸色，连滚带爬地就往马车的方向跑去。
“好……好得很！”
他一边跑，一边回头，放出了一句最是苍白无力的狠话。
“你们……你们给老子等着！”
说完，便狼狈不堪地，钻回了那辆代表着他身份与地位的马车之后。
只留下那上百名挺直了脊梁的汉子，和一阵充满了轻蔑与快意的，惊天动地的哄笑声，在长德街的上空，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