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话,往后的每一次相见,对他来说都将是一次凌迟之刑,用来惩罚他的阴暗和自私。
他喉咙发紧,眼泪差点冲出眼眶。
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刮过来,刮得宫檐上的占风铎叮铃作响,刮得人心都凉透了。
他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两声,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干爹,变天了,小心着凉。”来禄追上来,把灰鼠皮的斗篷给他披上,借机在他耳边小声道,“干爹,到乾清宫了,您快醒醒神吧!”
徐清盏深吸一口气,敛去眼底汹涌的情绪,整了整斗篷,昂首阔步地向着那个清瘦的身影走去。
他想好了,就算拼了这条命,他也要让他心爱的姑娘得偿所愿。
爱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成全也是其中一种。
他忍着排山倒海般的心痛,一步一步向着他永远得不到的姑娘走去。
等他终于走到跟前,看到晚余手里举着的那张纸,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江晚余不愿嫁给沈长安!
血一样的字迹,深深刺痛了他的眼,也刺痛着他的心。
怎么可能?
江晚余怎么可能不愿意嫁给沈长安?
就算海水会枯竭,山岳会崩塌,江晚余也不可能不愿意嫁给沈长安。
这肯定是皇上逼她写的,只是不知道皇上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让这倔强的姑娘不得不低头,不得不折腰。
他不敢相信,晚余在写下这行字的时候,心该有多痛。
他看着她被狂风吹得摇摇晃晃的身子,再也无法伪装疏离,颤抖着手去解自己的斗篷,打算给她披在身上。
“干爹,不可!”来禄在一旁小声提醒。
话音未落,晚余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守在门外的小太监吓了一跳,连忙向里面大声禀报:“皇上,不好了,晚余姑娘昏厥了!”
徐清盏的心一阵紧缩,正要上前,被来禄一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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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听里面脚步声响,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从棉帘后面冲了出来。
晚余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双眼紧闭,那张纸的一角攥在她手心里,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祁让脸色变了变,弯腰将人抱起就走:“孙良言,传太医!”
他是那样焦急,竟然没发现徐清盏在场。
徐清盏也没有上前,就那样呆呆地站着,看着他脚步匆匆往正殿而去。
那张纸还攥在晚余手里,像一只想要努力挣脱束缚,却徒劳无功的风筝。
祁让一口气把人抱回寝殿,直接放到了龙床上,喘着气一连声地叫人瞧太医来了没有。
满殿的宫人全都紧张得如临大敌,唯恐晚余姑姑有个好歹,他们也要受到牵连。
好在乾清宫的御药房里一直有太医值守,太医很快就背着药箱跑了过来。
进门要磕头,被祁让制止,让他赶紧过来看诊。
太医战战兢兢上前,先探了鼻息,又扒开晚余的眼皮瞧了瞧,然后又半跪在地上,抓过她的手腕给她诊脉。
谁知她手掌突然摊开,一截血迹干涸的断指滚落在地。
太医吓了一跳,差点没当场叫出来。
祁让也大吃一惊,盯着那截断指瞳孔骤缩,随即拉过晚余的两只手仔细检查,确认不是她的手指,才松了口气,脸色铁青道:“谁来告诉朕,这东西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