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娴晚点头,先一步走过去。
永宁侯府虽以武勋立世,藏书阁的木门推开时却扑面而来松烟墨香。
数丈高的紫檀书架层叠如重山,每层都搁着青铜鎏金瑞兽镇纸。
她指尖抚过泛黄的书脊,认出几卷前朝画圣亲绘的《松鹤延年图》。
听闻之前的永宁侯夫人,也就是秦颂亭的母亲,很爱读书。
这些孤本画册,都是永宁侯为了讨妻子欢心搜罗来的。
那位早逝的永宁侯夫人原是江南谢氏嫡女。
出嫁时十里红妆里最珍贵的,是七十二箱陪嫁古籍。
地上放着莲纹铜炉,袅袅沉香正从镂空盖子里溢出。
东面整堵墙嵌着多宝阁,错落摆放着前朝官窑的天青瓷、进贡的象牙雕八仙过海。
最上层竟还供着半人高的和田玉观音,莲花座下压着本翻开的《金刚经》。
也难怪,能将武将与风雅融得这般妥帖的,大约只有永宁侯府。
秦颂亭那般,还真是遗传了他的父母。
矜贵冷傲中透着些许文人风骨,却又在眼眸之中,多出许多肃杀。
“宋姑娘。”
清越嗓音惊碎了满室寂静。
宋娴晚转身对上了沈云蘅看来的目光。
他立在十二折紫檀屏风前,修长手指还扣着卷《梦溪笔谈》。
“我在这里,先给沈郎君赔不是了。”
她并指行礼,学着郎君们待客的规矩。
偏生耳坠随着动作轻颤,倒把端方礼节衬出三分女儿娇态。
沈云蘅眸光在她发间凝了一瞬,喉结微动:“宋姑娘不必多礼。”
“该道谢的是在下,若非姑娘在老夫人跟前说项……怕是我要拮据一段时日了。”
话音忽止,修长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书卷边角。
宋娴晚抬眼望去,见他唇角虽噙着笑,眼尾却洇着薄红。
窗外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颀长,斜斜落在多宝阁的琉璃盏上。
两人相视一笑,宋娴晚开口道:“那日实在匆忙,也幸好沈郎君聪慧,替我遮掩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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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后面忙了些,倒是不曾来跟你亲自道谢了。”
宋娴晚走到一旁坐下,沈云蘅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在一旁。
“不碍事的,宋姑娘帮我太多了。”
说来也怪,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
明明他同宋娴晚相识,也没几日,可偏偏,成了朋友。
“咦,这画,也是藏书阁的?”
宋娴晚刚刚没注意到,此时坐下竟然发现面前还摆着一张画。
画卷很长,垂落到地上。
只是画卷中的仕女却被一团墨汁模糊了脸。
乍一看,是一副仕女图,可看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是五爷少时作的画,存放在藏书阁,我见它有些潮湿,便拿来晾晒了下。”
“五爷的才情不错,就是不知这仕女图是仿造的哪位名家的,我竟有些看不出来。”
沈云蘅在宋娴晚面前坐下,似闲聊一般的说着。
可这话却让宋娴晚心头一震,她不由得再次低下头去,仔细看着这幅画。
见状,沈云蘅察觉到有些不同,忙问了句:“怎么了?这画,是有什么问题吗?”
“云蘅,这画,能否借给我,我明日就还给你。”
宋娴晚抬头,猝不及防的同沈云蘅的头撞在一起。
还没等沈云蘅开口说什么,耳旁便传来一道冷寒的声音。
“到处寻不到晚晚,原来是躲在这里,见沈郎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