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弱,地里的活干不了,为了养活我们娘俩只能去镇上找活儿干。她嫁给阿爹之前便做得一手好绣活,布庄的掌柜看中阿娘的手艺,聘阿娘当布庄的绣娘,为布庄绣些成衣。”
“阿娘勤快,绣出的花样又好看,成衣好卖,掌柜高兴,时常给阿娘赏钱。银子攒些用些,日子一天天好起来。”
茉香话语一顿,声音更轻:“可是村子里却传起了闲言碎语,说阿娘挣的钱不干净,闹着要把阿娘赶出村子。”
她说得委婉,但楚流徵如何听不出来?
【麻蛋!男人能挣钱就是有能力天经地义,女人能挣钱就是被包养被造黄谣,双标当真自古有之。】
她暗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伸手拍拍茉香的肩头以示安慰。
茉香转着手里的绢花,继续回忆:“被赶出村子后,阿娘带着我到镇上租房住。阿娘有手艺又是寡妇,有好些媒人上门说亲劝阿娘改嫁,但阿娘念着阿爹没答应。”
“可是寡妇门前是非多,阿娘一个女人带孩子住着,总有地痞流氓在附近转悠,还半夜敲门,甚至爬墙,把我吓得直哭。渐渐地,也有流言传出来,连屋主都要阿娘搬走。”
茉香苦笑道:“一个女人想要独身活在这世上怎么就这么难呢?不嫁人就有罪吗?阿娘只是想守着阿爹守着我,为什么所有人都来逼她?”
这道从古至今的难题,在这个世界,楚流徵也想不出合适的解法。
她只能伸手抱住茉香,在她背上安慰地轻拍。
“阿娘死了,被他们逼死的。”茉香将下巴搁在她肩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声音染上哭腔,“阿娘身子弱,可性子要强,什么话都闷在心里不说,没撑多久就病倒了,不过两个月便撒手人寰,我亲眼看着她咽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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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茉香才多大啊?
楚流徵听得心里酸酸的,用力将茉香抱得更紧。
“将阿娘下葬后我就进宫了。”茉香回抱住楚流徵,“我不想跟阿娘一样被他们逼死,至少在这宫里我可以不嫁人。”
楚流徵一愣,意识到什么,问:“二十五岁之后你不想出宫?”
“不想。”茉香从她怀里退出来,用手帕擦去脸上的泪痕,肯定道,“我不出宫。”
此话入耳,仿佛有朵烟花在楚流徵脑中砰然炸开,留下无数残片,让她整个脑子都乱糟糟的。
她一直觉得皇宫是座压抑的牢笼,鲜活的生命进了这里,不是枯萎就是凋零,没有例外。
可茉香的话让她意识到,原来连皇宫这样糟心的地方也能被称之为避风港。
至少,是茉香的避风港。
她一时语塞,愣愣地盯着茉香微红的眼睛,问:“你不怕吗?”
茉香反问:“怕什么?”
怕人心险恶,怕阴谋诡计,怕……太多太多可怕的东西,楚流徵张了张嘴,看着茉香的眼睛,一句也说不出来。
茉香看着她:“我之所求皆在宫里,何处可怕?”
直到去养心殿的路上,楚流徵脑中都回荡着茉香这句话。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想,但就是停不下来。
直到站到养心殿门口,小安子迎上来问好她才猛地回神,牵唇笑笑:“我有要事禀报陛下,有劳公公通禀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