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当时天色已经很黑了,我原本雇了一顶轿子,可是走到半路,其中一名轿夫崴了脚,我又不是为富不仁的恶人,见他崴脚了,我自是不好意思再让人家抬我了,我便付了轿资让他们走了。
可是那天是大年初一,街上行人很少,我走了一路,也没有看到拉脚的轿子,天色越来越黑,后来索性看不到人了,只有家家户户门内传出的欢声笑语。
我当时心情很不好,不瞒你说,这是我第一次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过年,虽然有表哥,可是表哥也无法代替父母,我心情越发惆怅,心中百转千回,就连什么时候被人跟上都不知道。
待到我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拦在我前面,他黑衣蒙面,一句话也没说,便一刀向我捅过来。
排山蹈海般的疼痛向我袭来,后来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但是我记起他在我身上摸索,把我的钱袋子拿走,再后来他把我扔进河里,河水冷得刺骨,我以为我死了,可是下一刻,我发现自己的手脚还能动,再之后,我便想不起来了,可能当时因为疼痛和寒冷,脑子已经不清楚了。”
赵时晴怔住,蒙面人?
好吧,她也蒙过面,她甚至还易过容,戴过人皮面具。
京城有蒙面人拦路抢劫,杀人越货?
这也说得过去,毕竟在哪里都有阳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
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对了,大年初一,你不在租来的房子里和你表哥一起过年,你去了哪里?”
林贤的神情肉眼可见柔和了起来:“我去拜年了啊,我虽然初到京城,又是旁听的,可也认识几位朋友,表哥也是,所以上午我和表哥一起去给夫子拜完年,我们便分开了,他去他的朋友家,我也去找我的朋友了。”
赵时晴沉声问道:“你的朋友当中,包括杨胜秋吗?”
林贤连连点头:“当然了,只是杨胜秋应酬多,我等到很晚才见到他,他还记得我,哈哈,我们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他一点架子也没有,真好!”
赵时晴问道:“你说了他家被灭门的事?”
林贤:“这么大的事,我当然要告诉他,不过他说他已经知道了,还说以后有机会,他要回去祭拜呢。”
赵时晴在心里叹了口气,好心难劝该死的鬼,她上次苦口婆心叮嘱他不要和杨胜秋提起这件事,可是他说出来时却毫无压力,早就把她的劝说扔到九霄云外了。
如果没有那两个小乞丐,哪怕他从冰河里游上来,也会冻死在那个寒冷的冬夜。
“凶手的身高,你还记得吗?”
林贤想了想,伸手比了比:“比我高。”
赵时晴:“京城里随便拎出一个,就比你高了。”
林贤虽然相貌清秀,但个头不高,在吴地或许不显,但是到了京城,便是中等偏矮的个头了。
而杨胜秋,虽然不是很高,但也不矮,比林贤高出半头。
但是比林贤高的人太多了,门外就有两个,燕侠和许博全都比他高。
只凭身高,无法判断那个凶手就是杨胜秋。
“他捅你用的是什么刀?”赵时晴又问。
“匕首,肯定是匕首。”这一点林贤倒是可以肯定。
“你和他近距离接触过,你再仔细回想那人有什么特征,比如气味。”赵时晴引导。
林贤摸摸脑袋,他的头开始疼了,好像有什么被他忽略了,可是却又想不起来。
赵时晴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好好休息,如果又想起什么,让许公子通知燕大侠。”
从许府出来,赵时晴对燕侠说道:“林贤见过杨胜秋,回去的路上就出事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姐夫,你说呢?”
燕侠摇头:“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伤害林贤的人是杨胜秋,现在所有的证据全都指向杀人越货,包括林贤自己的口供。如果林贤这里依然没有突破,那就只能寄希望于找到他的表哥了。”
话音刚落,核桃便急匆匆跑了过来:“世子爷,衙门送来消息,发现王飞虎父兄的行踪了。”
燕侠说了一声“好”,转身对赵时晴说道:“我可能又要出京了,我已经和许博说好,林贤住在这里的这段日子,你可以经常过来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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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时晴点点头,回到甜井胡同时,甄五多一眼就看出宝贝大孙女神情落寞。
“是因为那个失忆的小子吧,唉,这种事情急不得,你有个舅舅,有一次和人火拼,船翻了,他被从海里救上来,哈,一个海生海长的小子,落了一次海,竟然就失忆了,像个傻子似的,谁也不认识,就会傻笑,唉。”
赵时晴忙问:“那后来呢,这个舅舅怎么样了?”
甄五多:“过了两三年,那小子被人捉弄,从船上推下去,又落海了,再被救上来时,你猜怎么的,他就全都想起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报仇,带着几条船就走了,结果断了一条腿,残了,他老婆天天念叨,还不如他想不起来呢,想不起来就不会去报仇,每天傻乐呵也挺好。”
赵时晴眼里明明暗暗,林贤想起来了,可是对于那晚被害的事,记忆却是支离破碎的,这可能是因为当时他受到了惊吓引起的,他能记得的就只有那个凶手比他高,用的是匕首。
她的那个便宜舅舅是再次落海才恢复记忆,如果把林贤扔回冰窟窿里,他会不会能记起更多?
赵时晴决定明天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燕大侠,可是次日便知道,燕大侠昨天连夜便出城去捉拿王飞虎的父亲和兄弟了。
那个祸害亲孙女,又杀死儿媳的老畜生,终于要被绳之于法了。
可是燕侠不在,赵时晴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把林贤从许府里弄出来扔到冰窟窿里。
赵时晴很无奈。
还在正月里,街上到处都很热闹。
“大郭庄的高跷队来京城了,上午在魁星楼外面演,下午去报恩寺!”
走在街上,赵时晴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来了兴趣。
她在梁地最喜欢看踩高跷了,她自己也会踩,没想到京城也能看到高跷,她拉着凌波小跑着回到家里:“如意姑姑,秀秀,泥鳅、沈望星,小野子,全都出来,下午咱们去报恩寺看高跷吧。”
她这么一喊,刚刚还空落落的院子,刹时便热闹起来,只是赵时晴数了数,却唯独少了秀秀和张野。
“秀秀和小野子去哪儿了?”赵时晴问道。
万如意说道:“秀秀的舅舅托人给她带了东西,她去拿东西了,对了,老太爷不让咱们单独出去,秀秀就带上了小野。”
赵时晴微微蹙眉。